“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那我先走了你不用送了我們有緣再見！”安洵一口氣說完，順便朝沈慶熙飛快地鞠了一躬，很快消失在了沈慶熙的視線裡。
沈慶熙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離約好的時間差不多了，幹脆就在樓底轉幾圈。
沒過多久，沈慶熙就看到兩名少女朝這裡走來，其中一人紮着雙麻花辮，淺棕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更為柔和。
至于另一個人。
沈慶熙的眸子眯起來，她總感覺在哪裡見過這名少女，是新聞報道嗎？還是……
“對不起！我們好像遲了一些，剛剛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鹿鳴呦氣喘籲籲地加快腳步，伊千眠緊緊在身後跟着。她們幾乎也是瞬間認出了沈慶熙。
“沒事，你們别急，沒晚，”沈慶熙給了她們一些喘息的時間，“我是沈慶熙，你們是路江大姐推薦的人吧？”
鹿鳴呦緩了過來，她點頭：“嗯，沈警官你好，我是負責修繕信号塔的鹿鳴呦，這是我的搭檔伊千眠。”
“你好。”伊千眠說。
“你們好，”沈慶熙遞給她們兩個口罩，“戴上吧，等下一路上去，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謝過沈慶熙，三人轉身走入大樓。有些出乎沈慶熙意料的是，兩名少女似乎适應得挺好，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不适，她也放下心來。
“這是年初新建的大廈，用的是特殊材質結構，所以其實沒有太受地震的影響。”
“居然是年初建的嗎？看不太出來。”
她們走在消防通道裡，沈慶熙和她們閑聊：“其實近幾十年的建築采用的都是最新研制的特殊材料，抗震性很強，你看，這次隻有城北區的坍塌面積最大。而且據我們實地考察發現，其實塌房的原因并不是地震。”
“城北區……”鹿鳴呦忽然想起了什麼，迅速把話頭咽下去，擔憂地瞟了一眼一言不發地伊千眠。
“準确來說，并不隻是地震。還有霾精，”沈慶熙頓了頓，又想到兩個孩子可能不知道霾精是什麼，補充道，“啊……就是那種從霧霾深處爬出的怪物。我們這邊很多人稱他們為‘霾精’。那些大型的霾精破壞力很強，而且不挑食什麼都吃，人也好，房屋也好。它們把房屋的牆體啃噬，導緻建築的平衡被破壞。”
“原來如此，那沈警官……”
鹿鳴呦又問了沈慶熙很多問題，沈慶熙一一耐心回答了，伊千眠偶爾也會插上兩句，整棟大樓的氣氛沒有一開始那麼陰森了。
終于是行到了最上一層，隔着一道門後就是天台。門沒有上鎖，沈慶熙正欲推門，伊千眠忽地叫住她：“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
沈慶熙和伊千眠對視了一眼，伊千眠默契拉着鹿鳴呦退後了幾步。沈慶熙擋在兩人身前，按着門把手緩緩往下。
“吱呀——”
門開的瞬間，一陣強風襲來，沈慶熙逆風先行了幾步，伊千眠出聲提醒她：“沈警官！在外牆的圍欄那邊！”
沈慶熙向前幾步看過去，男人眼神飄忽，頹然坐在天台的外牆上。
“别過來！”見到她們，男人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屁股往一旁緊張地挪了挪，低聲嘀咕道，“我、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們的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别動！”沈慶熙下意識冷聲喝道，“幹什麼呢？下來！我是警察！”
她掏出自己的證件遠遠展示給男人。
“警察？什麼，你是警察？我要報警……那些人涉嫌詐騙——”
“報警也先下來！”
“不——我要自首……不！我根本沒錯！”沈慶熙懷疑他根本沒有聽清自己的話，皺着眉向前幾步，男人卻更加激動了。
“你别别别别過來——啊啊啊啊啊！”
驟然間一陣更強勁的風直直沖着男人而去，他一個沒抓穩被掀翻了跟頭，直接摔回了天台，暈了過去。
沈慶熙松了一口氣，走過去試探男人的鼻息。
“怎麼樣？”伊千眠她們跟上來。
“還活着吧？”鹿鳴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問題不大，暈過去了而已。醒來應該就沒事了，”沈慶熙把男人因為摔下來而有些扭曲的姿勢擺正，讓男人重新躺好。她打量着并不算太高的外牆，疑惑着男人是怎麼摔下來的——還是向後摔的。
“可能他還不想死吧。”伊千眠聳聳肩，對上沈慶熙的目光，口罩很好地隔開了她大部分的情緒。
“他确實還沒想死，但他摔下來的姿勢也不對——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撞下來的，”刑警的直覺向來是敏銳的，沈慶熙審視的目光掃過伊千眠和鹿鳴呦兩人，停頓了一下，又倏然笑起來，“開個玩笑，我隻是假設，什麼證據也沒有。最有可能的是他自己因為太緊張掉下來了……總之人沒事就好。”
沈慶熙給她們搬來了梯子，伊千眠扶着它，鹿鳴呦擡頭感受着信号塔。
“那就麻煩沈警官照看那人了，我和小鹿先去工作。”
“去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記得叫我。”沈慶熙走回去，蹲下身翻找起男人的口袋，一邊朝兩人說道。
鹿鳴呦幹淨利落地爬上去調試設備。伊千眠牢牢扶着梯子，仰頭看了一會鹿鳴呦，又自上而下向遠處的城市眺望。
鹿鳴呦其實很快就恢複了信号塔的正常，但因為太快了，她還在上面耽擱了一會，直到注意到伊千眠的目光。
她在想家嗎？鹿鳴呦也看向殘存的城市。
花青市向來四季如春，一年四季擡頭就是綠葉，一片生機勃勃。可如今人們流離失所，再多的繁花和綠樹也無法喚醒他們的朝氣。
揣着複雜的心情從梯子上下來，鹿鳴呦看向伊千眠，伊千眠的目光仍是平靜如水，帶着一絲柔和，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無法令她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