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啊,姚老将軍在心中呐喊,為何要對姚家如此殘忍?
“你們這些庸醫!你們這些庸醫!”
“我讓你們胡說八道!我讓你們胡說八道!”
這時,四老爺還在掐着太醫的脖子,罵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去給我兒子陪葬……”
下人們七手八腳地把他拖走,他又撲騰着四肢撲向另外一名太醫。
周而複始,锲而不舍,似乎想通過掐死太醫,來證明他沒有害死自己的兒子。
“夠了!”姚老将軍喝止道,“四老爺悲痛過度,失心瘋了,把他請到房裡去歇着,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門一步。”
有了這聲命令,家丁們迅速地拖走了叫嚷不休的四老爺。
屋子裡,重新響起了悲戚哀恸的哭聲。
四夫人已經哭得幾度昏厥,可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兒子一步。
“今日的事情,太醫的診斷……”姚老将軍環視着屋中的所有人,“不許透露一個字出去。”
伺候的下人們趕緊跪地磕頭,連連稱是。
“朗之自幼體弱。”姚老将軍沉痛道,“春寒之際,染了風寒,勾起舊疾,這才去了。”
他看向太醫,眼含威脅,“我說得對嗎?太醫?”
太醫亦是連連點頭,不敢反駁一個字。
“送太醫出去。”姚老将軍揚聲道,“替公子裝殓,入棺,設靈堂,報喪。”
姚家的兩位嗣子和管事們齊聲應是,領命而去。
“孫媳婦,你跟我來。”姚老将軍對鳳婵音道。
鳳婵音心中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姚家,怕是不會輕易放她走了。
“朗之走了,膝下無子。”
果然,隻剩他們二人之後,姚老将軍開門見山道。
“我欲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繼承四房的香火,人選,就從當初淨殊大師相看過的孩子當中選。”
“畢竟是要過繼到你的名下,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根本不問她是不是要留在姚家守寡一輩子,直接就替她做了決定。
這是,想直接把她困在姚家了。
鳳婵音覺得姚老将軍也已經失心瘋了,這樣的事情,他就算想做,起碼也要先問問鳳家的意願。
經過一系列的商談之後,再做定奪。
他不該妄自決斷,也不該,在此刻做決斷。
而是應該,在安葬姚朗之之後。
很明顯,他是想趁鳳家沒反應過來之際,趁她心神未定之時,先定下此事,再以她“自願”的名義,去與鳳家談判。
這是,乘人之危,也是,脅迫。
她甚至懷疑,若是她一口回絕,姚老将軍現在就會一條白绫勒死她,送她去給姚朗之陪葬。
她開始後悔,她不該聽到姚朗之病危的消息後,就急急忙忙地就趕了來,沒有考慮太多,也沒有帶足人手。
姚家若是不願放她走,她自己倒是能闖出去,可丫鬟們就難了。
鳳婵音假作思考了一番,才猶豫不定道:“事發突然,孫媳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有些六神無主,不能立即作出決斷。”
姚老将軍點頭道:“人之常情,但朗兒的靈堂前,總不能沒有孝子賢孫守靈。我把那幾個孩子都接過來,再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明日,你給我一個答複。”
鳳婵音不用擡頭,也能察覺到姚老将軍此時的情緒是非常不穩定的,随時處在崩潰的邊緣。
她不能和這樣的姚老将軍頂着來,隻能先順着他,慢慢地再想脫身之法。
“好的。”她答應道,“我會好好考慮。隻是我還有一個請求,還請老太爺準允。”
姚老将軍道:“你說。”
鳳婵音道:“過繼這樣的大事,不僅事關姚家的未來,也關系到孫媳的後半生,所以,我想把父親和母親請過來,替我拿拿主意。”
姚老将軍聽鳳婵音提到“後半生”這個詞,以為她是願意留在姚家,替他孫子守一輩子了。
而且,他提出過繼的時候,鳳婵音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抵觸,神色間也是真切的悲傷,不是作假的。
故而,他沒有懷疑什麼,答應會讓人請鳳家人過來。
回到清石院後,鳳婵音一邊換喪服,一邊語速飛快地囑咐冬棋道:“你親自去一趟,先去相府告訴母親,讓她不要單獨過來,等父親散值後,再一同過來,記得帶足人手。”
冬棋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鄭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再去别院。”鳳婵音自己動手拆下頭上的珠钗,“你知道和離書和協議放在哪裡,協議拿出來燒了,燒幹淨一點,别讓人發現了。”
“和離書有兩份,一份你拿給父親,告訴他,我和姚朗之感情不和,早就寫好了和離書,隻是一直沒等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宣布這個消息。另外一份,你貼身放好,到了姚府之後交給我。”
冬棋繼續點頭,一字一句地記在心裡。
“還有第三件事,你讓荊三帶城東醫館的大夫去怡香樓,給楚問嫣把脈,做得隐蔽些,先别透露姚朗之的死訊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