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說完一些“不得已”的婉轉話語之後,四老爺立即接着道:“本來這樣的事,是應該你這個做妻子的主動提的,可你實不是個懂得體諒丈夫的好妻子,這才迫得由我們來提此事。”
“人,我們已經物色好了,你這就帶去清石院安置下來,納妾禮嘛,不急着辦,可以等到她們生下子嗣之後再補,這也是我們體恤你了,希望你能知好歹,不要辜負了我們的一番苦心。”
鳳婵音隻當他是一隻烏鴉在耳邊聒噪,他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隻對四夫人道:“兒媳沒有意見,隻是,畢竟是給夫君收人,怕是要先問問他的意見。”
她和姚朗之隻是盟友,不是夫妻,他納不納妾,她不能擅自替他做主。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姚朗之心裡還住着一個楚姑娘。
鳳婵音以己度人,覺得心裡有人的情況下,姚朗之應該是不會納妾的,所以她才說,要先去問一問姚朗之的意見。
這并不是她拒絕的托詞,而是此事真的需要先問問他的意見。
可惜,别人不是這麼理解。
“這是應該的。”
“問什麼問?”
四夫人和四老爺同時道。
四夫人歎了口氣,她就知道今天這事不該讓四老爺也出面,奈何府裡除了姚老将軍,沒人能攔得住他,四夫人又不想一點大事小事都鬧到老太爺跟前,就隻能讓四老爺也一同來了。
果不其然,他就是來攪渾水的。
“老爺,這事還是讓他們兩口子商量一下吧。”四夫人勸道,“畢竟是他們屋裡的事。”
“商量什麼商量?”四老爺怒氣沖沖地道,“這事有什麼好商量的?婦道人家,就是不知輕重!”
“他們成婚都兩年了,要說,一年前就該給朗之收房裡人了,她要是個明事理的,剛成親那會兒,就該把陪嫁丫鬟開了臉,收做屋裡人!”
他越說越氣憤,“都什麼時候了?還商量來商量去的!和朗之同一時間成親的那些人家,現在孩子都滿地跑了!”
“她說商量這話,就是托詞,就是妒忌,就是想回去和朗之鬧!打量我不知道呢!”
鳳婵音覺得現在這場景怪好笑的。
雞同鴨講,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是她在姚家的兩年,體會得最深刻的兩句話。
冬棋在鳳婵音背後悄悄地撇了撇嘴,也對四老爺很是無語,什麼孩子都滿地跑了?
就算新婚之夜就懷了身孕,十月懷胎生下來,現在也才一歲多,能蹒跚走兩步就不錯了,還滿地跑!真能胡扯!
“那母親和父親說,該怎麼辦?”鳳婵音問道。
“當然是現在就把人領回去!”四老爺道,“我們體諒你的心情,先隻挑了兩個人,都是脾性溫柔的,你要是也體諒我們,就應該利索地把人收下。再懂事一些,就該從陪嫁裡面也挑一個出來。”
陪嫁裡面?
挑一個出來?
挑出來幹嘛?
送給姚朗之當妾?
鳳婵音和冬棋都驚呆了。
四夫人卻覺得這個提議極好,她自以為很體貼地道:“這個主意倒好,你身邊的人,最是可信,對你也忠心,将來生了孩子,也能和你親近。”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在屋裡的冬棋,又回想了一下鳳婵音身邊的其他丫鬟,贊賞道,“冬棋和大琴是很好的人選,大琴人柔順,年紀也大一點,會照顧人,隻是她之前嫁過人,這點倒不太美。”
“還是冬棋好。”四夫人覺得這是對冬棋的擡舉,也不避人,當着冬棋的面就點評道,“你身邊的丫鬟,就數冬棋的模樣最為标緻,雖然性子跳脫些,但是也無妨,她和你親,你能管住她,将來,你們主仆同心,她也能幫你攏住朗兒的心。”
冬棋:“……”
鳳婵音:“……”
用冬棋,籠絡姚朗之的心?
鳳婵音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昭國語了。
這是人話嗎?
四夫人沒看出她們二人的震驚,繼續自說自話道:“你身邊的丫鬟遲遲沒配人,怕是也有這個打算吧?既是這樣,不如就趁此機會,一起開了臉。”
“不用了。”鳳婵音斷然拒絕道,“沒有這個打算,我身邊的人都是要嫁出去做正妻的,已經在相看人家了,隻是我舍不得她們,所以想多留幾年。”
她語速飛快地道,“我的丫鬟,母親就不用操心了,你們選的人,我這就帶回去,可帶回去之後,還是要先問問夫君的意見的,他要是不同意,把人攆了出來,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母親可要替我做證。”
“自然。”四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強,覺得鳳婵音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
鳳婵音走後,四老爺還煽風點火道:“就說她是個白眼狼吧?你還偏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你看她領你的情嗎?”
“婵音不是這樣的人。”四夫人道。
隻是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晚間,鳳婵音向姚朗之嚴正聲明,她沒有和他商量就把人領回了院子,絕對不是不顧盟友情義,而是形勢逼人,她不得不這麼做。
“那就收下吧。”姚朗之道,“這樣父親母親給你的壓力也能小點。”
鳳婵音覺得他終于仗義了一回,高興地開了一壇珍藏很久的好酒與他分享。
姚朗之的笑意卻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