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桑被凍醒，身邊已經沒了沈以則的影子，身體傳來的各處疼痛以及留在身上的痕迹清楚的告訴他昨天那不是夢。

沈以則看到他的臉，把他當成了秦甯，而他自甘下賤的去當秦甯的替身，隻為守在他身邊，隻為償還曾經與秦甯一起騙過他的債。

秦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洗了澡，躺在浴室裡久久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很痛，後背應該被石頭劃傷了吧，昨天晚上沈以則幾近瘋狂，一次又一次，他幾乎疼到了昏厥！

洗了澡，身體舒坦一些，秦桑去櫃子裡找了一些藥膏給自己後背、胳膊劃傷的地方抹了一些藥膏，他沒敢再去聯系沈以則，有些害怕見到他。

早上，他熬了一些熱粥，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順道去買了一些退燒藥，昨天做的那麼瘋狂早上又被凍醒肯定會發燒。

張靜起來就坐在那兒抱着秦甯的衣服不撒手，那衣服秦桑有些印象。

前兩年過年的時候張靜給秦甯買的那件白色羽絨服，抱了這麼久衣服都抱的褶皺，上面還有很多幹涸的淚痕，但是張靜不願意撒手，睡覺都是抱着。

秦桑炖了一些山藥排骨，做飯的時候，他收到了沈以則的短信，隻有幾個字：【遵守承諾，我會回來找你。】

秦桑給他回了一個‘好’，便沒了下文。

又過了幾天，秦桑從沈林玉那裡得知了沈以則母親去世的消息。

他母親本就有心髒病，已經扛了這麼多年，又經過這次的噩耗，着實是把身體都拖壞了，沈以則終究是沒能見上他母親最後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秦桑哭了一晚上，算是幫沈以則哭的吧，那個人應該是不會再痛哭流涕了。

短短不到一個月，沈以則失去了他最愛的人，失去了他最親的人，這樣的打擊擱在誰身上都受不了。

秦桑沒有主動去聯系沈以則，因為不敢！

又過了幾天，沈以則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去酒店等他，秦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不過……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沈以則每次做完都不會留宿，他不願意去看秦桑的臉。

在他心裡，秦甯死了，可他的臉還活着，隻要把這張臉當成是秦甯，其他的都無所謂。

夏末秋初，跟沈以則在酒店做完一次後，沈以則徹底消失，秦桑給他發過消息，但是沒回。

所有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沈以則這個人從蘇城消失了。

秦桑去找過沈林玉，可沈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唯一知道的消息是，沈以則與沈家徹底決裂，沈家一時間也是陰雲密布。

當秦桑站在自己房間，把他最心愛的那些畫筆一根一根的折斷、最心愛的畫稿一張一張的撕碎，扔進垃圾桶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拿不起畫筆，他畫不出任何東西了。

這輩子，他隻能以秦甯的影子活在這個世上。

秦甯不喜歡他拿着畫筆，不喜歡他走珠寶設計這條路，而他以後也終究不能畫畫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從秦甯的死開始有了轉變，秦桑不再笑，很多時候他會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想着秦甯，想着沈以則，想着想着，眼淚就掉了下來，他逼迫自己不準哭，他必須要堅強。

張靜需要他，沈以則也需要他，他不可以倒下。

立秋的那天晚上，秦桑跟以往一樣做好了飯端給張靜，到秦甯房間沒看到張靜的身影他慌了起來，可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一把水果刀準确無誤的插在了他心口的位置，站在他面前的是面目猙獰、兇狠可怕的張靜。

秦桑站在原地，手中的飯菜撒了一地，他看着這個沉靜了幾個月的女人，忽然笑了起來：“你就這麼想我死，媽媽！”

“該死的是你，該死的是你，你不是我的甯甯，你是秦桑，你是孽種！”張靜又把水果刀往他心口插進了幾分！

鮮紅的血從心口的位置流淌出來，秦桑卻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疼，他伸手撫着張靜的臉，流着淚說：“可我……也是你的兒子啊！”

“不，你不是我兒子，你不配當我兒子，我隻有甯甯一個兒子，你不配，你不配。”

門口傳來急切的敲門聲，是沈逸的聲音。

秦桑拉着張靜的手，把水果刀從心口的位置拽出來，連同他的血肉一起拽了出來，刀子一離開傷口，鮮血噴湧而出，噴了張靜一身！

入眼之處，一片血紅！

秦桑捂着傷口，把水果刀扔到一邊，失血過多讓他開始暈眩起來，走路打着晃，眼看着離門口隻有一步之遙，他卻走不過去‘噗通’一聲摔在了地闆上。

“哈哈哈哈……”身後是張靜瘋狂的笑聲，她又哭又笑，滿是歇斯底裡，“死吧，死吧，都死吧，你這個孽種，你就該死，你該死，你們都該死，甯甯才不該死，你們把甯甯還給我，把我的甯甯還給我……”

秦桑再次醒來，耳邊是儀器‘滴滴滴’的聲音，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闆，鼻腔裡是濃濃的消毒水味兒。

側過頭，看到的是趴在床邊睡着的沈逸，秦桑沒有叫他，嗓子發幹難受，他睜着無神的眼睛，出神的盯着天花闆看，他想，張靜那段時間也是這麼盯着天花闆看的，她又在想什麼呢？

想着該如何殺死秦桑，該如何送他下去見秦甯嗎？

張靜畢竟是個女人，她的力氣遠不到能把那把水果刀插進秦桑的心髒，恰巧那把水果刀長度也不夠，隻刺傷了他的心口，割破了一些血管。

當時，秦桑隻有一個念頭，張靜……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讓他去給秦甯償命。

沈逸守了三天，見秦桑醒了，急忙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秦桑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沒事，隻要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不會有事的！”沈逸是這麼回答他的。

秦桑笑笑沒說話，傷口疼麼，不疼，疼的是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沈以則還是沒有消息，他不知道沈以則去了哪裡，無數條信息……無數個語音通話……始終沒有人回！

“她……怎麼樣了！”

經曆過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叫出那聲‘媽’，他的母親想要殺了他。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想要殺了他。

“秦甯的死給她的刺激太大，她精神出問題，目前已經送到療養院了。”

秦桑隻是問他：“她瘋了，是嗎？”

沈逸的回答是：“是的，她瘋了，她的精神徹底奔潰，已經被列為重度危險人物，警方那邊暫時不允許她出院。”

秦桑流淚沉默着！

住院這段時間，沈林玉會經常過來找他，跟他說話，但他大多時間都是沉默着，有時候看着窗外，眼淚就不自覺的掉下來了，像是開了閘，眼淚珠子想什麼時候掉都可以，他控制不住。

沈逸沒有忘記秦甯的臨終囑托，他會按時過來陪秦桑，秦甯死前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他沒辦法說出口，他沒想到秦甯孤注一擲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秦甯的死，他們都有責任，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偏偏是他自己。

難道告訴秦桑，秦甯是因為要讓他痛苦才會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