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立秋,他便着急忙慌的将那軟榻搬回了原處,重新睡回了床上。
再次相擁而眠,二人皆是有些久違之感,許是要彌補這一段的分床,倆人睡覺的時候是抱的更緊了。
然而橠白與陸歸舟還沒能為此而開心上幾日,胡乩的廟宇竣了工。
竣工之日,陸歸舟與橠白正是得前去露上一面的。
一想到胡乩那張臉,橠白因着天氣轉涼而好上了幾日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于常理來講,建蓋一座廟宇是絕沒有可能這般的迅速的,但這竹遠縣的百姓眼見着入了秋,那是一個賽一個的着急,因為一旦入了冬,天寒地凍便動不得工,饒是沒能竣工,也得擱置下來待明年開春再行動工,但是這竹遠縣的百姓們并不想将胡乩這所廟宇擱置到來年,是輪番上陣,不分晝夜的趕工,硬是趕在了入冬之前竣工完畢。
方才步入了十月,那胡乩廟宇便正式竣了工。
竣工那日,幾乎是整個竹遠縣的人都到了現場。
陸歸舟與橠白甫一下了馬車,便瞧見了烏泱泱的一群人。
胡乩一見橠白,當即便迎了上去。
孔祿等幾名有着些頭臉的人在一旁陪同,一并上前相迎。
一番寒暄之後,一行人便一并踏入了這座為胡乩所蓋的廟宇,既是參觀也是算是驗收。
朱磚金瓦,飛檐翹角,檐角懸挂着青銅藥鈴,風一吹,便叮鈴作響。
如此的精緻華麗讓橠白微蹙了蹙秀眉,心下暗道這萬衆一心的胡乩廟宇倒真真是成了這竹遠縣最為華麗的一處了。
一行人一路前行,待走近了些,便踏上了石階。
那石階一過,門檻一跨,便是正堂。
踏入正堂,光線暗了幾許,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木料的清香味,正中央,那鎏金神龛中,胡乩的神像端坐其中。
那神像雖是泥身,但卻鍍了金漆,左手托着藥葫蘆,右手平放于膝蓋之上,衣袂的線條流暢無比,真真叫一個栩栩如生。
陸歸舟仰面望了片刻,心下暗暗感慨,若不是這一遭,他竟還不知道竹遠縣裡有如此的能工巧匠。
陸歸舟感慨罷了,收回了視線,随即落在了神像前的供桌之上。
那供桌之上擺放着香爐與貢果,那香爐之中卻是空空如也,并未有燃起的香火。
橠白與陸歸舟正瞧着,蓦的三支燃起的清香遞到了陸歸舟的面前。
二人微愣了愣,随即順着那香,看向了遞香的人。
遞香給他的人是孔祿,他手捏三支燃起的清香,笑眯眯道:“陸大人,這廟宇竣工,第一炷香理應由您來上。”
陸歸舟聞言,心中有些不悅,他本就與那胡乩不慕,如今給他這廟裡上第一柱香火倒成了甚的榮光一般。
可眼下當着一衆鄉親父老,他也不能拒絕,隻好忍下心中不悅,接過了那三柱香,随意一拜,便将那香插進了香爐之中。
眼見着陸歸舟給那胡乩的神像上香,橠白的神情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言說是黑如鍋底也不為過,心中暗暗忖,一衆百姓壓根兒不知胡乩是個老狐狸精,隻憑着他那一身的妖法便信了他是神仙轉世,有多少真神都是身死之後蓋廟立祠,這厮在他尚且活着便蓋廟立祠,那可是無上殊榮,足以見得這竹遠縣的百姓有多麼的尊重于他。
想到此處,橠白忍不住在心中不屑的悶哼了一聲,暗暗輕蔑道,等着瞧你受不受得起這個香火!
陸歸舟方才将香上罷,那邊廂胡乩便開了口,言說着廟宇建成,怎麼着也要擺下一場宴來,答謝陸歸舟,末了還補上了一句,要他帶着橠白一并來。
言語間,陸歸舟瞧着胡乩那厮的眼神兒一門兒的隻朝着橠白使勁兒,心中不由得好生不快,當即便回絕了胡乩的邀請。
胡乩是着實沒想到陸歸舟會一口回絕,微怔了怔,神情略有些尴尬,心中也是暗暗生了悶氣,于他而言,他自是瞧不上陸歸舟的,擺這場答謝宴,自然是另有謀算。
眼見陸歸舟一口回絕之後,胡乩神情尴尬,那孔祿連忙尬笑一聲,上前打起了圓場:“這廟宇竣工,是竹遠縣的大喜事,按理說,怎麼着也得擺上幾桌慶祝一下才是。”
孔祿的言辭甚是卑微,甚至帶着幾分祈求。
陸歸舟聽了,又言道:“于理是該慶祝,但本官便不出席了,以免得旁人又借機議論本官魚肉百姓,借機斂财。”
陸歸舟這話是意有所指,牽引出了前一陣子那幾個婦人的妄議,如此來堵孔祿的嘴。
果不其然,那孔祿一聽,當即便沒了話,卻不成想那胡乩又将話茬兒給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