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這天,夏瑾安心中有把握,卻還是無比緊張,比坐在考場、複試面對老師時還緊張。
她緊握手裡的手機,看一眼視頻通話裡的傅煜,又回頭看看父母。
高考揭曉分數時,都不是這樣的情景。
她還記得那時心中還有郁結,她查分速度很快,網頁也加載得很快,看過一眼分數,她就起身離開電腦,把位置讓給父母,說了句:“和估分差不多。”
那時對于分數,對于未來,她都不太關心,因為提前知道了結果,夠線去師範,不夠複讀,去師範,哪怕有所改變,也一定是考公考編。
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的分數揭曉後,她的未來,充滿各種不确定性。
她輸入證件号,遲遲不動鼠标。
“有點兒慌。”
“不慌不慌,”楊麗琴安慰她:“我覺得沒問題,就算沒考上,下次再試。”
夏瑾安做好打算,在三十五歲之前,如果還是考不上,她就放棄。
成績點開那一刻,傅煜比她先看清分數。
“過了。安安,過了。”
“真過了!”楊麗琴拍拍她肩膀,提醒她。
夏瑾安還在發呆,宕機的大腦幾乎讓她忘記了錄取分數線,險些沒聽見傅煜和目前的話。
“過,過了嗎?”會過神來,夏瑾安不可思議地回頭看:“那我,我豈不是要開始準備法考了。”
“先放松放松。”
傅煜也笑她考試太緊張,随楊麗琴一起說:“不用那麼急,休息一下,以後考也行。”
自從決定考研開始,漸漸她又變成了學習機器,不同的是,這次的開關權,在她手裡。
刑法、民法的書家裡原本就有很多,加上新版,她已經往自己新家搬了不少。
聽見傅煜的話,夏瑾安視線回到屏幕:“你的旅遊計劃做好了嗎?”
說好等成績公布,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在領證後去找個小鎮旅遊。
是一年多來的放松,也是離别前的相聚。
“做好了,訂了你喜歡的帶别院,朝陽,有榻榻米,還有浴缸的民宿。”
在無法完全給她一個想要的家時,他隻能以此方式,給她,也給自己一段短暫的安穩時光。
他常感到虧欠,夏瑾安總會在隻言片語中,透過冰冷的屏幕看穿他極力隐藏的情緒,然後柔聲寬慰他,告知他。
彼此平凡,無需轟烈,細水長流是她想要的步調,她允許并接受他們的腳步,比一些人慢一些。
領證這天,李倩甯和沈葉馨陪她一起。
一個告訴她領證流程,一個給她準備了頭紗,幫她拍照。
李倩甯說自己算是半個紅娘,并且再次發揮了她小靈通的本領。
在??兩個班級群群裡,發出那一句。
【你們知道傅煜和誰結婚了嗎?!】
夏瑾安不喜歡被起哄,卻一一回複他們的祝福。
這算是她人生裡,比較熱鬧的時刻。
在明政局大廳,李倩甯問她:“比較?還有什麼更熱鬧的?傅煜求婚?”
“你還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傅煜看她:“難道是那次假裝逃婚?”
夏瑾安一直搖頭,神秘着要他們再猜猜。
提醒,那是一件他們都知道的事。
傅煜似想到什麼,撫摸着她的頭紗,注視她的雙眸沁上水氣。
他看見她,綻放着笑,以放下的,輕松的語氣,對她的朋友說:“畢業的時候,我打算給傅煜送情書,結果被我爸媽罵了,你們還記得嗎?我當時還以為我的情書被發現了。”
那壓在她心裡許久,讓她大學四年都不敢主動交際的沉石,被擊碎了。
沈葉馨一拍大腿:“我記得,我們班也在哪兒聚餐,我當時還想來找你來着。”
“你爸媽可,可兇了。”李倩甯弱弱補了一句。
“确實太兇了,但是,也可熱鬧了不是嗎,幾個班的人都圍着我。”夏瑾安吸口氣:“你們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為什麼?”
“就是給女寝藏那亂七八糟的信的人,給我書包裡塞了。”
“我靠!”李倩甯想起來了,她消息靈通,這時她還給父母講了,他們讓她收到信直接報110,還大罵學校不作為來着。
“我也記得那個事,聽說最後沒發生了,學校就給壓下來了。”
夏瑾安指了指傅煜:“因為這個人,還有他的朋友們,把那個人給揍了。”
“他那個時候就知道這個事了?”
“哎喲,替你出頭啊?”
“不是,誤打誤撞。”
沈葉馨晃晃她的肩膀:“緣分哦。說來也是,誰能想到,你會和傅煜一起,他還暗戀你?不是,你居然還給他寫情書,這是我認識的夏瑾安嗎?你真的我為什麼休假都要來看你倆領證嗎?不親眼看着,我還是不敢信。”
“你和他讀書的時候沒說過話吧?”
“說過的。”傅煜說。
“說,說過嗎?”夏瑾安不怎麼記得。
“嗯,你說,同學麻煩你把黑闆擦給我,謝謝。”
有這事?應該有把,不過一件小事。
她狐疑看傅煜:“那你說了什麼?”
“我說,沒事你走吧,我幫你擦。”
夏瑾安注視着他的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晚自習下課,等你們走了,我把黑闆擦得可幹淨了。”傅煜笑了聲:“我還記得,那是你寫的一首詩,再别康橋。”
“高一上期?”李倩甯眼神一凜:“從那個時候就暗戀啦?傅煜,你,太可怕了。”
“那個時候還不是喜歡。”傅煜說。
夏瑾安看他眼神不善:“哦,是嗎?”
“真的,那個時候你站在凳子上,凳子有些不穩,但你還是緊緊握着手裡的粉筆,一筆一畫,認真,安靜地寫着每一個字,寫完的時候我覺得你好厲害,不說手酸,也不在意頭發上落了灰,拍拍手上的灰,潇灑轉身,就出門洗手去了。”
“記得這麼清楚哦?”
“當然,我的位置在最後一排。”傅煜靠近她,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溫聲說:“我一直看着你,想這個女生的頭也不是一直耷拉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