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說自己是獨釣寒江雪的蓑笠翁。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大學、工作後,夏瑾安依然沒有什麼娛樂活動,而且就算有,她好像也找不到朋友一起。
有時候,她會冷不丁的感覺自己很孤獨。在一個大家都有閨蜜、朋友圈的時代,她似乎隻遊走在父母安排的世界裡,順利完成世界裡的各項任務。
這樣的一生稱得上圓滿嗎?
這個問題,夏瑾安曾在面試結束後,行走在祁平縣的街道上,就問過自己。
然而,她走了很長的路,都沒有得出結論。最後回到家,在父母的詢問裡,這個問題被輕輕揭過。
傅煜隻是問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燒香祈福、放煙花也并沒有多麼熱烈、瘋狂。
夏瑾安的思緒卻莫名被拉遠了。
說來有些奇怪,想到瘋狂這個詞,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她的相親對象:許毅。
在接觸的第三個月,夏瑾安在他的錢包裡看到了一張他和其他女生的合照。
許毅很大方的就将照片取了出來,笑着對她解釋:“前女友。”
那晚在咖啡店,是三個月來,她和許毅聊得最久的一次。
話題圍繞着許毅的大學生活。
很自然地聊到了那段無疾而終的異地戀上。
女生是上海人,他們一起在上海讀的大學。畢業後,女生的父母在本地給她找好了工作,并不願意她來這個小縣城,許毅在理智上接受,卻在情感上希望彼此能為了将來争取。
然而最後的最後,就算許毅追去上海,鬧了一出生離死别的狗血戲,最終還是以許家父母飛去上海将許毅帶回來,切斷兩人的聯系為結局。
之後他再也沒有談過戀愛,直到今年二十九了,家裡才給他安排了相親。
聽媒人說,在她之前,也有過好幾位,但男方父母都沒看上。
夏瑾安分神了,傅煜擡手在她眼前晃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夏瑾安猛地驚醒過來,開口卻是問起别的:“你有前女友嗎?”
傅煜眉心一擰,下意識是想反問:你是想問,我有沒有和前女友去做過這些事?
畢竟單位裡的那些同事聊起女朋友、老婆的時候,他們總是會說:千萬不要隻讀表面意思,你可得往深了想。一旦沒有全面考慮,就等死吧。
張了下嘴,傅煜還是說:“我沒前女友。”
“你說把前女友的照片放錢包裡,聊起來話也挺多的,幹嘛要來相親啊。”夏瑾安嘀嘀咕咕的,聲不大。
傅煜的臉突然冷了:“你、剛剛是在想...未婚夫?”
男音低沉,後三字又咬得挺重,夏瑾安渾身一機靈。
這個詞,她聽不得。
她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她不是在想許毅,她隻是在想,和走過大學三年的人分開,聽從父母的安排,接受一段看上去門當戶對的婚姻,會幸福嗎?
畢竟,白月光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
“怎麼,忘不了前女友還出來和你相親?”傅煜撇了下嘴:“這你能忍?”
少年臉上寫滿了不屑。
夏瑾安蓦地愣了下,能不能忍?她還真沒研究過這個問題,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忍。
那天在咖啡廳,她和許毅聊得還挺愉快。
也是在那近四個小時的時間裡,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許毅并沒有那麼死闆、沉悶,聊起當初兩人如何相識時,她竟也覺得對方,是個幽默風趣的人。
當然那份幽默不屬于她。
而她,彼時、此時,從始至終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這樣的人生,對于許毅,又是否圓滿。
所以對于“忍”這個字,她真沒有太深的感受。
反而是惋惜更多。
她好像總在惋惜,惋惜卓磊在那個時空出了車禍,惋惜那個時空的許毅和女友分開,惋惜那個時空的自己,可能莫名其妙消失了。
女生的表情變了,眼底有點點晶瑩在浮動,鼻尖微微發紅。
這個表情一看就是心情直接跌到了底。就這一眼,好像她眼底的淚瞬也将自己淹沒。
傅煜緊了下手,喉嚨發澀。
他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隻知道是在未婚夫、前女友這六個字之後,她情緒有了變化。
那麼難過,應該是喜歡對方的吧?
應該隻有喜歡才會想要訂婚吧?管控欲再強的父母,應該也不會,強迫她去訂婚吧?
這些應該他沒有答案。
傅煜唇角牽強一提,擠出一抹苦笑,安慰道:“沒事兒,反正現在咱倆都在這兒,想想辦法,找找什麼科學家,或許,能、能扭轉這個時空。回去...說不定還趕得上你的訂婚宴,時間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的,誰知道哪兒出了岔子呢。”
夏瑾安颔首:“對,或許能回去吧。”
如果說回去,他們現在也算是回去吧。
這個外祖父悖論确實不是她這個普普通通的物理老師能研究清的。
不過,如果按這個理論來看,她和傅煜不能改變什麼,但事實是,他們能改變。
難道是平行時空?和堂妹看的那電視劇一樣,死一次分裂一個時空。
如果是平行時空,那可就有意思了。
夏瑾安眼底的那點兒不明顯的水汽一掃沒了,眼睛一亮,興奮地拉了拉傅煜的衣袖:“假如,我們因為某些磁場或者契機進入了這個平行世界,但那個世界的我們可能沉睡,或者消失了。那,你會想留在哪個時空?”
“你想啊,其實每個時空變化的都隻有我倆,其他人都沒有變化,而在這裡卓磊還活着,許毅在和她女朋友談戀愛,而我們年輕了八歲。八年能改變很多事,就算成績不能改變,一些既定的事不能改變,但總有一些事,是我們能改變的。”
“不如,我們就在這個時空裡,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