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來的是軍營，等閑不讓女子入内，今日卿月與清枝都穿了男裝，将頭發高高豎起，臉也抹黑了一點，身量在一群男子中矮得有點突兀，乍一看，就是兩個樣貌清秀的少年郎，她們說話時也刻意壓着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粗一些。

裴昭治軍嚴明，從門口起層層防守，營帳鱗次栉比，竟一眼望不到頭。

将士們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有精氣神，見他們一行人路過，紛紛行軍禮，動作利落，行雲流水。

“營帳分東西兩邊，最外圈是将士們歇息的地方，中層是夥房和武器庫，糧倉東西兩邊各一個，北邊是演武場，王爺的營帳在整個營地最中心位置，各位将軍的營帳則分散在中層，以便異動能有人及時主事。”

昨晚回去的路上，熊老将軍已經将利害關系與龐進将軍分析過了，今日的他又恢複了以往的狀态，介紹起軍營種種信手拈來，還生怕卿月他們聽不明白，講的格外詳細。

不過說歸說，裴昭沒打算帶他們實地察看，畢竟軍事重地，涉及太廣，總要多留幾個心眼，若卿月一行得用，能堅持下來，往後就是自己人，營中布局遲早能熟悉起來。

若他們隻是走個過場，堅持不了幾天就離開，那讓他們過于了解軍營未必是好事。

如此正得宜，既介紹清楚情況了，又能保留一定的神秘。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聽到北邊傳來一陣喝彩聲，卿月五人不知什麼情況，下意識循聲望去，營帳層層，愣是什麼也看不到。

“哦，那邊就是演武場，這個時辰将士們準備操練，約摸在切磋熱身呢！王爺、卿姑……公子，不若我們過去瞧瞧？”

龐進提議，問詢的目光随着話頭投向卿月和裴昭，等待他們的示下。

“卿公子意下如何？”

“但憑王爺做主。”

演武場是将士們日常活躍度最高的地方，也最能展現軍隊的風貌。

裴昭有意讓苗疆幾人見識一二，但又考慮到卿月與清枝是姑娘家，将士們鬥武時大多喜歡光膀子，說話也不太講究，就怕唐突冒犯了人家。

現下卿月回話由他來決定，他心中便有數了。

“好，那我們過去看看。”

營地靠近山脈，方便将士們跑步鍛煉體能，演武場占地廣闊，正常一次可供上萬人操練，最上邊有個台子，平時雙方對壘亦或是将軍講話都在上頭。

裴昭一行剛來到演武場，便有眼尖的将士認出來，一聲“見過王爺”瞬間引來不少将士的目光，随即跪倒一大片，将正在切磋的人都驚了一跳，忙停下行禮。

“不必多禮，你們該幹嘛就幹嘛。”

“是。”

裴昭發話，将士們才安心繼續方才的事。

卿月與清枝看着此情此景隻是好奇，心裡是增長見識的欣喜，顔朗就不一樣了。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容易熱血沸騰的年紀，自進入營地開始，他看到将士們或站崗值守，或舞刀弄棒，或對打切磋，那種一時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氣質直接将他身體裡的好鬥意識全激發出來了。

他習得一身好武藝，卻很少有檢驗的機會，這會兒看到那麼多男人，還是威武雄壯的軍中漢子，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

若非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這會兒他都想沖上去跟别人打一場了。

正在他看得出神時，一旁的龐進突然出聲，半開玩笑地詢問裴昭：“王爺今兒不上去練一練？”

“也不是不可以。”裴昭似笑非笑地瞥了龐進一眼，利落地脫下自己的外袍扔給他，随即跨步上了演武場的高台之上。

鎮北軍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高台切磋用實力說話，凡是在切磋的時間上台的人，無論身份高低，一視同仁，切磋點到為止，若其中一人意外受傷，不可找另一個人的麻煩。

若有人蓄意報複亦或是無視規則，軍法處置。

裴昭平日裡得閑也愛來演武場轉轉，偶爾上台練練手，将士們都知道自家王爺的本事。

這會兒見他出手，有點本事在身的将士都躍躍欲試，想抓住機會在他面前露臉，如有幸被看中，前途無可限量。

一個兩個三個，将士們接連上台，沒有給裴昭喘息的時間，打到最後，竟一次上了八人，一對八，還是軍中有點名頭的好兵，龐進他們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現場叫喊聲不斷，連卿月他們這幾個外來者都被此情此景所震撼，心情跟着場上的切磋而跌宕起伏，懸浮跌落不由自己把控。

“好！”

“王爺威武，王爺威武……”

随着一聲喝彩，現場發出震破天際的呐喊，最後一人被裴昭踹倒，鑼鼓聲響，這場切磋就此落下帷幕。

卿月的後背因緊張滲出薄汗，仿佛身臨其境體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切磋結束，心裡還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王爺厲害，不負盛名。”

她小聲誇贊一句，露出真誠又充滿欽佩的笑容。

顔朗此時就站在卿月的身旁，知道她在說話，卻因四周的歡呼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隻側低頭看向姑娘時，見她眉目染笑，直直望着台上的人，一瞬不瞬，仿佛四周除了台上人就沒有旁的能吸引她的目光了。

“月兒，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