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他一個人認真了?
月兒不做這種丢人的事情有可原,清枝憑什麼也不動啊?
顔朗獨自在心中呐喊,見清枝看過來他沒好氣地瞪回去,而後可憐巴巴望着卿月的側臉,期盼她給個安撫的眼神。
“是,陛下。”
卿月并未注意到顔朗的情緒變化,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帝王身上,随即将事情一五一十叙述清楚,隻隐瞞了一點點無關痛癢的小心思。
“事情就是這樣,黃、陳兩家之事與我們無關,宮宴當夜我們也隻是随便找了個地方透透氣,沒别的想法,不曾想被人抓着離去方向捏造不實言論,實在可惡。”
卿月小臉一凝,瞧着很生氣的模樣,憤憤不平地繼續說道:“那晚淑妃娘娘管控全場,見證醜事之人不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造謠的尚書夫人不敢編排她們卻選中了我們,傳播謠言者也有恃無恐不怕得罪我們,可不是挑軟柿子捏麼?”
“陛下,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說完,卿月趴一下跪倒地上,清枝與顔朗反應迅速,也跟着跪下,喊道:“求陛下替我們做主。”
三個小輩全跪着,姿勢一個比一個标準,大有慶元帝不同意他們就長跪不起的架勢。
慶元帝食指輕叩桌面,半晌兒不言語,也沒讓卿月他們起來。
工部尚書莫繁窮苦出身,四十八歲就登上尚書之位,他的能力,他的忠心都讓慶元帝很滿意。
此人心性堅韌,秉性正直,做事時有種不服輸的勁頭,特别是遇到自己專業内的事情,不管多難他都會鑽研到底,上任後為慶元帝解決了不少工部難題。
慶元帝很欣賞他,在提拔他之前就已經派人将他的過往調查個底朝天了,自然知曉他家中有個“上不得台面”的糟糠妻。
是妻,是恩人,亦是他面對朝堂爾虞我詐時公開的弱點。
權勢富貴迷人眼,莫繁高升的途中肯定遇到過很多誘惑,或許他在面對妻子時也沒了年少的愛意。
他如今官至尚書手握實權,明明可以得到更多,卻是朝中少有的潔身自好者,沒有美婢,也沒有愛妾,守着老妻,教導孩子,餘下時間一心撲在工部的公事上。
慶元帝曾因好奇試探過莫繁,說差事辦的好要給他賜一個美婢,被他言辭拒絕不說,還膽大包天反教育起帝王來。
那個固執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地說道:“臣與秋娘相識于微末之時,年少的她天真浪漫、敢愛敢恨,好幾個後生想求娶她都沒成。臣問她為何那麼多條件好的不選,偏偏選了微臣,她隻笑着說相中了微臣的樣貌,敬微臣是個讀書人,以後沒準能做官娘子。”
“她說得輕巧,可天下讀書人那麼多,光是求娶她的就有兩個,樣貌家境比臣好的也有,而她偏偏選了臣。”
“那時候臣滿心隻為求取功名,即便不信她的話也不會花費心思去細究,三十年的相濡以沫,不管日子多艱難她始終不離不棄,慢慢地,臣明白了。女子可能因為一個情字就心甘情願奉獻一生,但男子不同,男子的選擇太多了,走過一生憑借的是良心。臣與秋娘之間已經不是簡單的情愛,我們是家人,是世間最親的人。”
慶元帝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心中有些不贊同,當時還不服氣地做了一個假設,他問莫繁:“若哪天因為你夫人言辭無狀害你丢了仕途,你也能坦然接受,待她依舊嗎?”
“當然,臣能走到今日離不開夫人的扶持,秋娘并非不講理的人,她隻是太實誠了,沒有旁人心眼多,若真有那一日也是微臣能力不足,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也沒有盡到臣子的職責,是臣活該。陛下,國事遠比享樂重要,偶爾消遣是樂趣,切不可沉迷女色和享樂。”
慶元帝回想起當時二人的對話,又忍不住想生氣,他兢兢業業幾十年,何曾耽誤過國事?他可是立志要做史書記載的千古明君,不敢胡來。
卿月三人跪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帝王有什麼反應,心裡有點沒底。
難道這就是“伴君如伴虎”?一會兒不會要抓他們進大牢吧?
顔朗小心翼翼擡眼打量慶元帝,見他老人家盯着一處地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陛下。”
他輕喚一聲,喚回了慶元帝的神思,慶元帝才想起三個孩子還跪着,趕忙讓他們起身,還順嘴吩咐小太監搬椅子,給他們賜座。
“事情經過朕清楚了,确實是莫夫人的不對,晚些朕宣莫繁莫大人過來好好說道說道,你們有什麼訴求可以現在提。”
慶元帝想了想,又和卿月他們說了莫繁的為人以及當時君臣間的對話,其實也存了提醒小輩見好就收的意思。
卿月聞言擡起低垂的鳳眸,露出少女明朗的笑容。
此行的目的她很明确,當下也不跟慶元帝客套,非常直白地回道:“想讓莫夫人以及黃大人一家道歉,并在兩日内扭轉城中謠言,還我們清白。”
“要是能賠點名聲損失費就更好了。”顔朗在旁半調侃地補充一句。
“嘿,你小子。”
慶元帝無奈地搖搖頭,“行,朕明白了,你們的訴求定能達成,其他朕自有決斷。”
“多謝陛下。”
目的達到,卿月三人都很高興,告退前,他們問了出發去北境的時間,慶元帝沉吟片刻,給了一個大概時間——三月份。
“屆時朕自會派人告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