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就好,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下人去辦。”慶元帝露出滿意的笑容,“第一次在外頭過年可還習慣?”
“回陛下,一切都好。爺爺們從家裡寄了不少土特産過來,還叮囑我們孝敬給陛下,讓您也嘗嘗鮮。”
慶元帝沒有點名誰來回答,顔朗便主動接過話,如同一個正經小輩一樣,恭敬孝順,言語間絲毫不見外,直接捧到慶元帝心坎上了,“東西都在馬車上呢!宴會結束便給您送來。”
“好好好!”
慶元帝開懷大笑,指着顔朗他們連連誇贊,末了才側頭吩咐方逑,道:“宴散後你派人去取,免得阿朗他們還要多跑一趟,太辛苦了。”
“是。”方逑躬身領命,還順嘴誇了顔朗他們兩句。
客套話都掰扯完了,慶元帝一個眼神掃過來,方逑意會,走到一旁吩咐幾句,很快便有一群身着清涼的舞姬邁着舞步款款出場。
樂聲響起,舞姬們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姿瞬間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在旋轉跳躍之間将宴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衆人一邊欣賞歌舞一邊推杯換盞,細細品嘗桌上的珍馐美馔,在觥籌交錯間享受這份公開的奢靡。
卿月沒見過這類型的舞蹈,很是新奇,視線落在舞姬身上遲遲收不回來,連桌上的美食都忽略了。
“月兒,别看了,趕緊吃點東西,一會兒菜都要涼了。”
顔朗一個勁往卿月碗裡夾菜,見她遲遲不動趕忙提醒一句,語氣裡多少有點不滿。
“有什麼好看的,都瘦成什麼樣了,我一掌能拍飛兩個。而且天那麼冷還穿那麼少,要風度不要溫度,也不怕老了得老寒腿,左扭扭右扭扭,再轉幾個圈,那身段動作還沒我耍劍好看。”
卿月聽到這話一言難盡地瞥了他一眼,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默默收回目光将碗裡的菜吃掉。
“這麼看我做甚,我說的不對嗎?”
顔朗壓低聲音,生怕外人聽到他不合時宜的話,“等回去我舞劍給你看。”
“嗯,回去再說。”卿月敷衍地回答,繼續低頭吃東西。
期間有好幾個他們不認識的人過來敬酒敬茶,閑聊一些關于苗疆的傳言,他們都客客氣氣給了應答,幾回下來,臉都要笑僵了。
好在夠資格參加宮宴的人都不是什麼沒眼色的,多少能看出他們的客套疏離,便歇了借此機會攀關系的想法,不再上趕着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酒過三巡,宮裡準備的歌舞已經表演過半,有人牽頭讓自家有才藝的閨女登台獻藝,祝陛下及諸位娘娘新年大吉,祝邕國國泰民安。
皇後一聽也來了興趣。
她膝下隻有一個公主,但陛下後宮那麼多妃嫔,庶子庶女好些個,光适齡待婚配的龍子就有四位,而且不是每一位都有生母操勞。
作為嫡母,她有挑選兒媳的責任,再者皇室宗親和大臣們家中也有未婚配的兒郎,新年伊始,大好的日子,讓孩子們露露臉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皇後與慶元帝對視一眼,多年夫妻,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馬就讓方逑傳達口谕,宴中各家積極響應,很快又熱鬧起來。
跳舞彈琴,吟詩耍劍。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們抛開矜持,努力在帝王帝後面前展現自己,運氣好的,或許能借此機會給自己謀一份前程,亦或是高嫁高娶,不管哪一種,對于他們自己對于家族而言,都是好事。
卿月他們五人隻是來做客,沒有那些攀高枝掙前程的想法,這會兒看表演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跟着大衆反應高呼喝彩,過足了觀衆瘾,小桌上的食物也就他們吃的最空。
酒足飯飽,精力有些跟不上了,類似的便表演看了一個又一個,看到最後,他們突然感覺很沒意思。
“聽聞苗疆人能歌善舞,聖女不展現一下嗎?”
不知是誰借着無人表演的空檔高聲問了一句,整個祿華宮瞬間安靜下來。
“前朝曾公的奇聞異事錄記載了他受老友邀請到苗疆做客時的瑣事,除去苗疆巫蠱之術出神入化外,他曾描述苗疆人好客,能歌善舞,不知是真是假?老夫向往苗疆多年,苦于年邁無法親眼見識,不知聖女能否給老夫解惑?若能表演一二就更好了。”
說話的是個陌生的瘦老頭,看他座位的安排,身份不低。
卿月默默放下手中筷子,擡眸朝老頭所在位置看過去,隔得遠,光線又不如白天清明,老頭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隻從服飾上依稀能辨認是個王爺。
“不知您如何稱呼?”卿月假裝不懂,當着衆人的面反問老頭的身份。
老頭聞言瞬間拉下臉,覺得這丫頭不懂禮數,見長輩不行禮就算了,竟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詢問如此尴尬的問題,這不是當衆下他的臉嗎?
老頭不語,場面再度陷入尴尬。
慶元帝與諸位娘娘老神在在,沒有要解圍的意思,大臣們面面相觑,也不好做出頭鳥。
倒是坐在卿月隔壁的夫人看不下去,小聲提醒了一句,卿月才恍然大悟,曉得那老頭是皇帝的叔叔端王。
“原來是端王爺啊!從前我在山中都不認識上京的人,來上京三個月倒是認識幾個人,隻是沒見過您不認得,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
卿月秀眉一挑,露出燦爛的笑容,配上她略顯稚嫩的臉,若不是剛剛那幾句飽含深意的話,還真應了宴上大部分人對她的認知。
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的山裡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