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個屁,你個蠻夷子,你……”汪錦還想繼續辱罵,被汪知府一個眼神制止了,隻能忍下心中的不甘,憤憤退回自己的位置。
顔朗好似看不見汪家人的反應般,裝傻充愣,側頭同卿月抱怨,“月兒,他們好像不滿意我的表演,怎麼辦?要不我重新表演?”
“我看汪大人挺滿意的,想來是不必了。”卿月出聲應和。
汪文良面色不太好看,可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潤多年的老狐狸,即便很生氣,考慮到兒子的小命也不會當場發作。
他斂眉權衡再三,再擡眼時,滿是肥肉的臉上挂着淺淡笑容,笑意不達眼底,有種肉眼可看穿的虛假。
卿月與顔朗眼神交換,一觸即離,默契地保持沉默,等待汪文良接下來的反應。
“聖女這是何意?本官好意設宴為諸位接風洗塵,自認為還算周到,小兒無禮我自會懲罰他,小兄弟的行為是否太過分了,難道這就是苗疆的做客之道?”
“哦?大人又是何意?汪管事到客棧邀請時可不是這樣的嘴角,我們還以為貴府誠心相邀,不曾想倒是我等會錯意了。”
卿月面上透着冷意,根本沒見把汪知府的疾言厲色放在眼裡,冷聲繼續嘲諷道:“先縱容小公子言辭不敬,而後二公子又一口一個蠻夷子。呵!汪大人府上真是好教養。論不要臉,我們苗疆不及爾等。”
本就沒有交情,這會兒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自然也沒有忍讓的必要。
要知道當時汪錦程說話的聲音并不小,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字字句句都是滿滿的惡意。
顔朗少年意氣容易沖動,但不是那等沒分寸的人,卿月了解他,同行的明堂叔他們也清楚。
他不過是“順着”對方的意思,順便給汪錦程一個教訓罷了。
汪錦程現在的痛苦都是他自找的,要怪就怪自己自以為是,口無遮攔,怨不得旁人。
“聖女說得對,你自己生的兒子不好好教,反倒怪我們不讓着他,笑話,孩子攤上你這種提起褲子不管事的爹倒大黴了。”
寶山叔沒明堂叔讀書多,說話做事相對粗俗些,這會兒也不管什麼臉面,反正他是苗疆人,不管處在什麼地方,支持聖女準沒錯。
卿月等人一步不讓,皆冷了臉,汪家衆人作為主家,此時也滿臉怒容,恨不得立馬下令捉拿眼前無法無天的人。
雙方僵持對峙,吓得在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一聲不敢吭,戰戰兢兢,就怕一個不小心被主家遷怒丢掉小命。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卿月五人徹底失去耐心,連毒蠱秘術冊也不想查了,隻想離開這裡,免得看一群蠢貨污眼睛。
“呵!看來汪大人并非誠心相邀,既然如此,我們就沒必要繼續呆下去了。”
卿月站起身,苗疆其他四人也跟着起來。
“慢着!”
汪文良高聲制止。
一場交鋒,他親眼見證了蠱術的厲害之處,明白了苗疆幾人的态度,權衡利弊之下,态度不得不軟和下來。
“哈哈,小兄弟别介意,是小兒頑劣無禮,冒犯了貴客,确實是本官管教不嚴,在此替他向你賠禮,還望小兄弟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别跟他計較,饒了他這一回。”
汪文良自從升任知府,就很少有做小伏低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别人奉承巴結他,想從他這裡謀求便利,今日能主動放低姿态實屬不易。
他面上的笑容看起來要比先前靈動一些,感覺順眼不少,可惜顔朗他們不是任人拿捏的泥人,既然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總得借此機會讓對方留下深刻印象,後面談條件也能多一道籌碼。
顔朗沒理會汪文良的示好,低頭喝湯。
“諸位遠赴上京,路過我平湘城想來不會逗留太久,長路漫漫,有什麼意外不好說。”汪文良被人當場下面子心中很是不滿,忍了又忍,轉而對卿月說道:“這樣吧!聖女替我兒解了蠱術,本官派人護送諸位進京,這比買賣你們不虧,聖女覺得如何?”
“不如何。”
卿月柳眉一挑,冷臉總算有了點别的情緒,“我聽聞汪大人府上有蠱師,為何不讓他出來替小公子解?我對府上的蠱師很感興趣呢!”
汪大人神情一僵,當即便否認了。
那位蠱師并非苗疆正統,私底下幫汪文良做了許多上不得台面的事,那是他的底牌,藏的極好,連政敵都瞞過了,也不知道苗疆這些人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汪大人敢做不敢認?蠱師沒養,那我那邊的毒蠱秘術呢?”
卿月乘勝追擊直接挑破此行目的,霎時間,在場多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汪文良,他來不及遮掩的驚詫自然而然落到了所有人眼中。
“毒蠱秘術乃我苗疆珍寶,于邕國建朝初期被族中叛徒盜走流落在外,我阖族上下探查多年,最終查到了平湘王氏,就在前不久,那半冊毒蠱秘術到了汪大人的手中。”
說到這,卿月停頓片刻,鳳眸不避不退,就這麼注視着上首的汪文良,一字一句道:“來平湘兩日,百姓們都傳知府汪大人人品貴重,廉潔奉公,想必也不會貪墨我苗疆半冊書,不知今日能否歸還原主?”
“哈哈,聖女說笑了。”
汪文良心中千回百轉,終是笑不出來了。
“什麼毒蠱秘術本官從未見過,而且聖女也說了查到東西在王氏,王氏乃平湘首富,而本官是平湘父母官,官與商需要保持距離,我們并無交集,聖女要找東西應當去王氏,今日接風宴主要還是給諸位接風洗塵,牽扯太多不妥當。”
汪文良擔心節外生枝,試圖将話題拉回接風宴本身,又念及小兒子情況,半請求半威脅道:“相逢即是有緣,結交總比結仇好,小兒身上的蠱還望聖女出手解除。”
雙方交鋒至此,結局基本定下了。
卿月把控好分寸給顔朗一個眼神,顔朗意會,起身去了安置汪錦程的側屋,不到一刻鐘時間就出來,朝卿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