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心剛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就被符淮的話語驚得“噗”地噴了出來。
“不——”這是什麼情況!
“您在開玩笑吧,符師兄?”
可對方隻是無奈地笑了笑,“既然喻師妹也是玄影衛之人,我必不會将其作為玩笑的談資。”
符淮遲疑一瞬,緩緩道來:“就在一個月前,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我陷入瘋狂,用術法肆意斬殺身邊的……百姓。起初,我以為這隻是偶然,積勞成疾,但事實并非如此。
“師妹,人不會重複進入同一個夢境。
“每一夜,我都夢見自己化身屠戮凡人的妖魔,刀刃上沾滿無辜百姓的鮮血。”
言及如此,他便不再多言。
可他沒說出來的是,若再不向星隕谷進行求援,他怕自己的神識真的會在這日複一日的無邊噩夢中崩塌,徹底化作面目可憎,人人恨不得殺之滅之的魔修。
講到這裡,他徹底沒有了笑容:“正因如此,我和我的同僚推測,這夢境多半是一隻高修為的魇妖所為。”
多半?喻聞心捕捉到了這個充滿不确定性的詞語。
“難道除了魇妖之外,還有别的可能性?”她試探問道。
“不排除我們位于一個大型幻陣之中,”符淮放下茶杯,“但星隕谷能正常接收到我們的求援通訊,我們也能正常離開九昭城,說明這并非幻術……”
符淮頓了頓,“至少未進入‘夢境’時,我們眼前所見的一切絕非幻陣。”
按符淮師兄的話來說,莫非他也無法控制進入夢中後,自己的所作所為?
她有些想發問,但這似乎是個失禮的問題,于是,喻聞心嘗試換了個措辭。
“修士……能在睡夢中保持理智嗎?”
聞言,符淮苦笑着搖頭,“若能的話,我也不至于‘夢見’自己在九昭城殺戮。”
少女的表情瞬間變得微妙。
金丹期修士都不能在夢中維持清醒,她一個築基期去給對面送人頭嗎?
每次一遇見使用幻術的敵人,喻聞心總會一敗塗地。比如前段時間的溫靈羽,她前腳剛準備好抗幻術的法器,後腳就來一個大乘期修士用幻陣把她修理了一頓,嶄新的法器也成了廢鐵。
喻聞心有些頭痛,倘若硬碰硬的話,但凡對面是個秦梓月級别的魔女,她都能竭盡全力拼死一搏——現在的她,甚至還能取得勝利。
但偏偏是幻術系的魇妖,有形無實——喻聞心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無處使。
她有些垂頭喪氣,她的“空隧之痕”和回溯能力面對幻術系的敵人,用處真的不大。
明明和臨安城那時的自己比,現在的她甚至已經築基了。
似是看出喻聞心的沮喪,符淮安慰道:“沒事,喻師妹。現在還沒未入夜,我們先收集整理陳府這邊的情報,再去皇宮找葉琦師姐。”
情報,說到情報,喻聞心忽然想起方才心事重重的楊管事。
不知這位師兄是否知情,喻聞心順勢提起此事。
而符淮對于此事并沒有過多感到驚訝,反倒有些苦惱,“我留在陳府,便是為了調查此事。”
“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甚至是暗示,他都不願意開口……”提到那位管事,符淮的神色比她還低落沮喪。
不對勁,面對星隕谷的仙人,再加上利益的驅使,普通人很難拒絕說出真相——更何況這是危及生命、全城的災難。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這位管事如此抗拒?
“我不建議你去找他問話,”他看穿了喻聞心的想法,“我把所有不違背宗門條例的法子都用了一遍,但都失敗了。”
喻聞心作為一位涉世不深的新弟子,想撬開一個老謀深算的管事的嘴巴……符淮覺得這有點懸。
看上去,楊管事這條路是走不通了。相比威逼利誘,喻聞心更擅長一根一根砍斷對方的手指,聽着他的哀嚎,慢慢審訊。
但沒關系,她又不是思想極端之人。
有“時間回溯”在,隻要多輪回幾次,她總能知道真相——也可能到了那時,她已經不需要這位管事的情報了。
“所以秦師妹,你要随我一同前往皇宮嗎?”
經曆了一番波折,不知不覺間,黃昏已至。
就在喻聞心正欲應下之時,手腕上忽地傳來滾燙的溫度,急得仿佛她不接這道通訊,就要烤熟她一樣。
——是外界那位晏清舟的傳訊。
“秦師妹?”見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遲遲不應,符淮的表情有些疑惑。
“抱歉,師兄,方才是我失神了。”喻聞心摸了摸後腦勺,“我們現在出發吧。”
與此同時,她接通了晏清舟的傳訊。
還好在這玩意不需要直接開口,就能心靈感應通話,否則她就完蛋了。
就在傳訊接通的瞬間,晏清舟焦急的話音便傳入她的腦海中。
“聞心,你先前說,此行任務的目的地叫九昭城?”
喻聞心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為何他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但她還是認真地回答了。
“沒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她微微皺眉,晏清舟不會無緣無故地問她這種問題,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
“九昭城化作邪魔煉獄,葉琦行蹤不明。
“城市被黑紅色的血霧中籠罩,瑤月醫尊容煙親自出手,淨化全城的妖魔。”
喻聞心腳步一僵,硬生生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