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神眷（六）

[有一個聚會，你代我出席一下吧~]

渡邊莫名奇妙收到了五條悟的來信。

本來以為隻是一個普通的聚會，等她下了車，這才發現司機直接就把她帶到了五條家的本家。

瞧瞧，古香古色的門牌刻畫着五條的姓氏。

像是害怕她反悔似的，司機連招呼都沒打，車子直接飛一般開走了。

渡邊硬着頭皮往前走。

五條家的門口，車輛川流不息，仆從模樣的侍人在人群穿梭着，微笑鞠躬迎接着客人。

所有客人都穿着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和服，或者正裝，那些客人看到她甚至還會微笑地微微側身點頭示意，仿佛她是這處會場的主人家，渡邊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于是也有模有樣地學着對方一一回禮。

一位管家模樣的女性在看到渡邊後立馬靠近過來。

“初次見面，我是若林，請問是渡邊小姐嗎？”

“啊，是的。若林小姐您好。”

然後渡邊就被很有親和力的若林拉到一旁。

“家主已經給您準備好了...”

“哦哦，這樣啊。”不清楚狀況的渡邊，被若林引到了一處和室。

五條悟到底在幹嘛....渡邊不明所以，在若林的幫助下，半推半就地換下了工作服的西裝，穿上了一套繁瑣但是高雅的和服。

渡邊不認識貨，隻是隐約知道那是振袖和服。那和服灰色紫色漸變暈染，蹙金織錦，蝶舞花間紋樣，真絲質地，比尋常所見的和服色彩還要绮麗脫俗，珠光絲線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那個因為五條老師沒有告訴我工作内容...能問一下若林小姐，我來這裡具體是要做什麼的？”渡邊尴尬地笑着，向若林詢問。

此時若林正好完成了渡邊的發髻用鑲嵌有紫色寶石的花開并蒂梳，簪上金桂浮月琉璃簪，完成了發髻。

“是代表五條家出席聚會，五條家主缺席，就是由您代為出席的。”若林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代表五條家，

代表五條家？？

渡邊傻了眼，她隻是一個輔助監督，還，還能有這種作用地嗎？

一路傻着眼被若林引去了另外一個和室。

今天為了舉辦聚會，所有廊下的移門都推開了，竹簾卷起，四處擺滿矮桌。

在這諾大的會場中，渡邊甚至認出來了禅院家和加茂家的家主，以及家主夫人們和親屬。

渡邊很是不安。她已經穿好和服，等待入席了，卻不知道自己該坐哪裡。

渡邊在人群中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多說一個字，隻是用心記着來訪的賓客模樣，和這些賓客聊了什麼話題，萬一之後五條悟問起她來她也好回複。

尤其這些人似乎知道她是誰，偶爾會看她一眼，微笑一下，然後又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

渡邊隻覺得在人群中惶恐不安，她無法融入這群人。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些人看渡邊站着，于是他們也站着。

渡邊看這些人站着，也跟着站着。

于是乎一時間所有人如同罰站一樣，站在那裡，誰也不敢先入座。

最後還是若林側身屈膝走到渡邊邊上，向渡邊作了個請的手勢用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渡邊小姐請入座。”

渡邊聽了吓了一跳，向身後張望，“我這樣可以嗎...”

“家主說了，他不在就由渡邊小姐主持聚會。”若林鎮定自若，微微牽着渡邊的手腕，帶到主位，讓渡邊坐下。

渡邊滿頭大汗，向若林鞠躬道歉“額.....要不我再去催催五條悟吧....”

結果若林更加惶恐了，鞠躬鞠得比渡邊還要深。

“五條家主...“饒是見過大場面的若林也有點着急了，”渡邊小姐總之，請您盡快入座吧。”和服美女偷偷用視線，示意了一下咒術界世家的方向。

“小姐您不入座...他們也不敢入座的。”

于是渡邊就動作僵硬，笑得臉頰都酸了，腳有點發顫坐上了主席。

然後禅院家家主和家主夫人，加茂家家主及家主夫人，等人在互相謙讓下也陸續坐下。

渡邊現在坐在主位上，覺得自己像是個沐猴而冠的冒牌貨，她要笑得面部抽筋了。

她要吓死了，死之前想揍五條悟。

還是剛剛的若林，悄悄走到她的身邊。

“小姐，您先起筷吧。您不起筷，别人也不好動作.....”

渡邊這才摸上面前的勺子，挖下了看起來是低溫慢煮的一道三文魚以及鲷魚，還有不知名魚肝髒，混合而成的一道前菜。大約是鹹鮮口的，味道濃郁但她無心享受。

其餘人見了渡邊動筷了，這才各自推讓着也跟着開始吃東西。

渡邊幾乎什麼都沒吃，面前的東西再精美她都食之無味。

看看禦三家能坐在家主旁邊的都是什麼人，是家主夫人阿！

五條悟居然拿她來冒充五條家家主夫人的位置，還敢讓她來主持整個集會！！

渡邊表面上維持着微笑，暗地裡手指在桌下手機上瘋狂敲擊call五條悟。

五條悟人始終說很快了很快了，很快到了，卻始終沒來。

宴席上，這些名門貴族，不斷聊着各種話題。

偶爾也會恭維一下渡邊，感謝渡邊準備的豐盛晚餐。

渡邊覺得真要見鬼了，桌子上的食材她沒幾個是懂得的，她還能說點什麼，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心她隻能點頭微笑。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别過臉，拉了在一旁的若林的袖子。

“若林小姐，你們的五條家主對外說，這些食物的上菜流程都是我安排的？”

“是的。”

“廚師都是我特意指名，除了日本本土，還有從法國，意大利請來的？”

“是的。”

“食材都是我提前三個月預訂的，海外各地空運過來的新鮮食材”

“是的。”

渡邊又随手指了一下桌面上精緻的杯碟，銀色燭台白色蠟燭，鋪墊着的桌布，餐巾，以及擺放在餐盤兩側，光可鑒人，拿在手裡有着相當重量的刀叉。

這套刀叉她剛剛暗地裡用手機搜索了一下，就拿勺子來說，勺柄上面的浮雕花紋，以及餐勺上面也有暗紋，工藝複雜，但是确實美麗。

這套非常好看的刀叉，一人份就要二十萬日元。

但是是合金鍍銀的，不是純銀的。

渡邊頓時覺得心好痛，看向若林。

”五條家主還說這些....都是我布置的？“

”是的。“

渡邊差點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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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終于結束了，所有人都回去了。

隻剩下渡邊被若林小姐留了下來，說是五條悟還另有事情找她。

于是渡邊一邊等待着五條悟，渡邊正在百無聊賴地刷着app。

突然一條信息映入眼簾。

還是之前地那個女主播，“鋼材會社社長離奇死亡後，大批資金去向不足，工傷員工獲得社會人士補償...”

渡邊手上動作一頓。

頭腦空白，心中某處傳來奇怪的悸動。

她又回想起在陽春三月，和煦日光下微笑着的夏油傑，是那麼溫柔。

風吹來，郁結着的某些東西突然雲銷雨霁，遠處的池塘在陽光映照下波光粼粼。

那樣遙遠的午後，和現在。

一些細小的事實，串聯起來構成了某些真相。...她是不是誤會了夏油傑，

“請相信夏油大人”真奈美的那句話在渡邊腦子裡不斷回響。

看來人真的有多面性，人太複雜了，她之前看到的夏油傑，或許隻是夏油傑的其中一面。

或許她該相信夏油傑，相信五條悟。

她拿出手機，想要發送信息給夏油傑，想說的話斟酌了許久還是沒能說出口，她不知道要說什麼，說誤會，說抱歉，好像都不太合适。

畢竟她隻是單方面逃離，她和夏油傑甚至沒吵過架。

但是她又很想說什麼。

于是将五條家的景色拍攝下來，發送給夏油傑，附帶“晚上天氣真的很好。”

傻氣十足。

這已經是渡邊能想象出來的，類似道歉的話。

夏油傑那邊很快就回複了。就像是一直在手機那邊等着回複一樣。

“天氣确實很好。”

下一條信息又彈了出來，多日以來的遠離，隔閡在這一刻消失了。夏油傑似乎從來沒有生氣，被誤會了也不辯解，一直默默地在等着她。

想到這裡渡邊鼻子一酸。

“周四有個研讨會。”夏油傑又發來了新的消息。

附帶的照片上，是一張電影票。

“不知道研讨會後你是否有空？”短短一行字，莫名讓渡邊更加覺得心酸。

她似乎很想快點到周四，很想快點見到夏油傑。

她還有很多話想跟夏油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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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坐在廊下放空自己，手在欄杆處低垂，似乎能碰到庭院小池塘的水面上，五條悟怎麼還沒到，都快午夜了，他還讓她繼續等着。

她在看着池中的錦鯉發呆。顔色瑰麗得像假魚的鯉魚，在池水深處無聲地遊動。

渡邊放下手機。

水波蕩漾開來一圈一圈地漣漪，渡邊好不容易從愧疚中回過神來。

五條悟終于來了，默默出現在她地身後，但是渡邊從池塘的倒影看見五條悟了。

“你可算來了！”

微風吹過來，渡邊方才在宴會上因為拘謹而發熱的臉頰，終于感受到了一點涼意。

“五條老師，下次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找我了把，讓我冒充五條家主夫人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