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時搖搖頭。

張佳猥瑣地勾起笑容，有節奏地敲擊手機，目光如針，拉着長音問：“那你們臉怎麼這麼紅？”

楊均之：“……”

魏涞：“……”

天灰蒙蒙，萬物似浮在雲霧中，雨水叮叮叮滴落在小巷的青小石子路，在演奏曲子，灰白色的牆被雨水沁濕，嘩嘩又綿綿地流到地下，煙雨入雲城，就這麼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站了兩個被吸幹精氣一樣的大男人，那個稍小的男人，臉上熱得像洗了把臉，他弓着腰，一邊喘氣一邊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眼睛睜得又大又圓。

他說：“西洲哥，這下怎麼辦，回去找厲栀姐吧。”

今天好不順，現在是上午十點半，一個人都沒找到。詢問的幾家中，好歹有的人請他們進去喝茶，喝茶介紹完，呀，被拒絕了。

有的比較幹脆，在門口隻露出一個腦袋，那雙眼睛警惕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嘴一撇，“不拍不拍”。

“砰”地一聲門背關了，雨水撲面而來。

阿華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來腰，指着他：“哥，你這魅力不行啊？”

顧西洲在他頭上打了一下，笑罵：“你有魅力，走，下一家你來。”

下一家也被果斷拒絕了，可能是下雨，大家都嫌棄麻煩，就這樣兩人将錦繡區逛了個地朝天，又回到老地方了，真要回去找厲栀了，但顧西洲不太想去，吃了她太多閉門羹，他有些怕了，挺丢人。

厲栀真不喜歡他了不要就不要吧。顧西洲你個膽小鬼。

“西洲哥？西洲哥？哥？顧西洲！”

阿華伸出手，他臉上晃了晃，“你想什麼呢，這幾天你情緒不對勁啊。”

“沒有，”顧西洲推開他的手，點了一根煙含在嘴裡，低着頭用火機打開，吸了一口，笑着說：“華啊，你去啊。”

阿華盯着他看了會，扭開身子，氣勢磅礴往前走，頭也不回道：“我去就我去！”

顧西洲喉結像個冰塊，上下滾了滾，嘴唇抿了又抿，眼神一凜，頭一昂，明明不遠的距離，還向他喊，生怕阿華聽不見，帶着一股生死由命的勁。

“我去。”

阿華還是沒回頭，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顧西洲走在祥和的小巷，心裡浪江翻湧，覺得這條路走到格外漫長煎熬，走不到盡頭似的，現在他看到那棵常青樹心頭一顫，他已經有預感厲栀會用什麼語氣和他說話，無非草草地過他一眼，喊她好幾聲才會回答他，另外還會加上幾句“抱歉哈，沒聽到。”

這不就是拳頭打在棉花上，可真煎熬，自從上次幾人從愛家回來她才變成這樣的，顧西洲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但還好有阿華這個鈍人，他已經大步進屋了，嘴裡還喊着“厲栀姐，厲栀姐。”

厲栀在屋裡坐着看劇，是前陣子特别火的喜劇片，就是結局有點費眼淚，阿華在她旁邊坐下來，下巴擡了擡，說：“這男的最後死了。”

厲栀把聲音調小，下意識用餘光向外面瞄了瞄，顧西洲正靠在樹幹上抽煙，他眼睛向這裡看了看，她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掩蓋什麼情緒似的喝了一口茶，問“你們不是去拍攝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不是找不到人嗎，想請你幫忙。”

阿華怕她拒絕，趕緊補充：“姐你可不能再拒絕啊，這一切都是為了祖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你和西洲哥的芥蒂先放下吧，這幾天楊導師都要開工了，得趕緊補齊。”

過了幾秒鐘，厲栀關閉電視，對他笑笑：“走吧，晚上再聚個會，大家送一下張佳。”

小雨淅淅瀝瀝，青苔又滑又亮，小溪涓涓細流，阿華在前面帶路，後面那倆人沉默着，距離宛若隔了一道銀河，顧西洲抽完煙，看向前方路，問：“聽魏涞說你要走了？”

厲栀嗯了聲，低着頭說：“散心散好了就回去了。”

什麼叫散心散好了，兩人每天像陌生人一樣相處對于她來說很舒服嗎，再說陌生人也不是像他倆這樣相處的，顧西洲又拿出一根煙，嘴含住，擰着眉頭，點燃煙，嗆得他眼睛都紅了。

“哥，以後少抽點煙，對身體都不好。”

她喊他哥，在他最不想聽的時候，她畢恭畢敬地叫了他哥，顧西洲壓住心裡的情緒，跨上台階，擡起眼皮，吊兒郎當地說：“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嗯。”厲栀眼眸顫了顫，終究不再說一句話，雙手支撐着橋欄杆，揚起脖子，微笑着感受小雨滴打在臉上的清爽感。

“姐你這個角度特别棒！”阿華已經支好機器，回頭比劃着，“西洲哥，你拿出一把水綠色波紋傘給厲栀姐打傘，右胳膊搭在她後頸，手覆在她肩膀上。”

說到手覆在她肩上，顧西洲拿傘的動作一僵，眼眸有點慌亂欣喜，随後眼光黯淡恢複平靜地撐起傘，一套神态動作用了不到六十秒，可謂熟練至極。

所以阿華全然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他抿了抿唇，繼續指揮另外一個人：“姐，你就牽上西洲哥的手，眼神要含情脈脈地對視，然後你要把頭靠在西洲哥肩上，再同時望向前方。”

厲栀：……

顧西洲問：“需要多久？”

阿華說：“半小時？但是，這一條不過的話，再重新過一遍。”

顧西洲：“我沒任何意見，你問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