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日,天氣晴
你們現在位于一個僻靜的山坡上,再往上走就是埃特納火山,這個時間段遊客很少,蒼涼的大地上隻有你和裡蘇特兩人,地面寸草不生,黑色的火山灰随風揚起,讓你恍惚間感覺自己待在月球上。
這裡和你想象中不一樣,你總覺得,他們該沉睡在一個美輪美奂的花園中,在一片靜谧中獲得自己的安甯,但裡蘇特說這是大家一起商讨好的地點,你也不再說什麼。
你擡不動冰棺,隻好用鏟子努力挖坑,裡蘇特讓你别做這些粗活,他來就可以了,他希望你幫暗殺組最後一次清理儀容儀表,你說好。
你率先打開了加丘的棺材,他的雙眼閉上了,如果不是脖子上那個血肉模糊的窟窿和嘴角的血迹,你感覺他隻是睡着了而已。
你從車上拿出水和紙巾,慢慢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紅,眼淚又不争氣的滴在了加丘的臉上,你趕忙用手指抹去,他的體溫冷到不可思議,明明以前……他的體溫溫暖的像一個小太陽。
你顫抖着手繼續自己的工作,那些幹涸的血迹很快就消失不見,你将加丘的衣領提起來,遮住了那個窟窿,除此之外你也不知道能為他做什麼。
“加丘你收拾好了嗎?”裡蘇特已經挖出了第一個墳墓,過來問你,你輕輕嗯了一聲,裡蘇特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好言安慰你,誇你做得很好,讓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感覺你的指尖都麻木了
裡蘇特從後備箱拿出了加丘最喜歡的唱片,放進了加丘的棺材裡,你割了一束自己頭發放了進去,希望加丘不要嫌棄。
裡蘇特蓋好了棺材,把它放進了一方小天地裡,用黑色的被子蓋住了加丘的床,你希望這個男孩能在裡面做個美夢。
接着你又打開了普羅修特的棺材,他的傷,要恐怖的多,或者說已經超出了你的承受範圍,你狂奔到了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吐了出來。
可是你肚子裡沒有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隻有渾濁的胃液。
一想到普羅修特扭曲的不成樣子的四肢,從腹部掉落出來的内髒,你又感覺到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眼前的一切糅雜在了一起,變成再髒污不過的黑,喉嚨到脊椎都是涼意,你又再度吐了出來,難受的眼淚掉在了污物裡,讓你陷入了惡心的循環。
你拿身邊的礦泉水漱口,對朝你走過來的裡蘇特擺手,說你自己沒事,很快就好。
裡蘇特沒有過來,他沉默的就像一塊頑固的黑色岩石,經曆無數風雨雷電也不會有半點改變。
你緩了過來,趔趄着步子走向了普羅修特,裡蘇特捂住了你的眼睛,你感覺自己的眼淚浸透了裡蘇特的手心,他拉着你的手去清理普羅修特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你如同死機的機器人一樣,隻會僵硬的說出一句話。
裡蘇特的掌心是熱的,普羅修特的身體是冷的,你夾在其間,感受到了生與死的距離,遼闊到中間隔了無垠的瀚海。
過了很久,裡蘇特才放開了你,普羅修特的棺材被關上,厚厚的冰棺隔絕了視線,誰也想不到裡面有一個榮耀的靈魂正在安眠。
或許是普羅修特的創傷慘不忍睹,所以你看到梅洛尼時,竟松了一口氣,你沒有看到傷口,梅洛尼的臉上沒有故作的笑意,隻有無邊的平靜。
他閉上眼睛,沒有浮誇表情的臉頰比天使還要美麗,他是水晶棺材裡的白雪公主,他是造物者的傑作,哪怕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但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嘴唇還透着健康的粉色,你想到了童話裡的結局,低下頭吻了上去。
果然奇迹沒有發生,因為你是大人了,童話從不會出現在殘酷的世界裡。
你拿着梳子給他梳頭發,他的頭發比最好的綢緞還要柔滑,你幫他整理好了發型,裡蘇特将梅洛尼的電腦放了進去,你也照例在裡面放了一束你的頭發。
他也去了夢鄉
接着是貝西,他的死亡你知道是誰的手筆,但你經曆了普羅修特的慘樣,已經适應了過來,你把他的屍體拼好,裡蘇特摟着你的肩膀,和你共同品嘗着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哀痛。
裡蘇特把貝西最喜歡的釣魚竿放進去,安靜地合上了棺材。
“你哭不出來嗎?裡蘇特?”你問裡蘇特,他把頭埋在你的脊背,他說哭不是唯一的發洩渠道,你說你的眼淚那麼多,你替他哭出來,他說好。
接着是伊魯索,他隻留了一件衣服在裡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你甚至沒辦法再去摸一次伊魯索好看的長發,你趴在冰上嚎啕大哭,眼淚被寒冰凍結,你看到了自己眼淚的形狀。
他最愛的鏡子都嵌在棺材外面,裡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