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樂呵呵地将安語響和阮祁甯帶進屋子裡坐下,從廚房裡端出來切好的草莓和芒果,又端出一份炸丸子和炸春卷,看起來美味極了。
栀子蹦蹦跳跳地在茶幾面前轉,被外婆輕輕拍了拍鼻子。
“這個你不能吃,兩個哥哥才能吃。”
乖狗狗很聽話,蹭蹭外婆的膝彎,便趴到安語響腿邊去了。
氛圍太美好,讓阮祁甯有些适應不及。他記得安語響告訴過他,父親不支持他打職業,母親不太負責任很少能見面,對他最好的人就是外婆。
現在看來,外婆慈祥溫柔,想必安語響的性格一定受了她很大影響,才會跳脫出缺愛的原生家庭限制,成長為一個溫暖的人。
外婆坐在沙發上,金色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覆滿她耳邊銀發,顯得安甯而又神聖。
她說:“小安從來沒把同學帶回家裡來過,祁甯,你是外婆見過的他唯一的朋友。”
安語響小聲反駁:“不是朋友,是同事。”
聞言,阮祁甯垂下眼,“對,安語響隻是我的教練。”說完又補充了三個字:“曾經是。”
外婆曆經幾十年風風雨雨,又對安語響了解到極緻,一下子就嗅到了氣氛的微妙之處。
為了不讓阮祁甯尴尬,她便說:“都好都好,有祁甯這樣長得好看的小孩兒做同事,小安的工作都會舒心很多的。”
安語響還想否認,被外婆一個眼神制止了。
算了,當着長輩的面,倒也沒必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他指着炸丸子和炸春卷,沖阮祁甯說:“吃吧,我外婆的拿手好菜。”
外婆連忙道:“對,祁甯快試試,晚上還有糖醋排骨,是小安最喜歡的。他都沒告訴我你要來,你喜歡吃什麼,外婆給你做。”
“謝謝外婆,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好。”阮祁甯笑着說。
外婆說:“不挑食好啊,不像小安,從小嘴就叼,吃到不好吃的甯願餓着也不會多吃兩口。”
安語響接話道:“那不好吃的我吃它幹嘛,一頓不吃也餓不壞。”
外婆擡手就往他腦門上輕輕一敲,安語響立刻配合着龇牙咧嘴。
“好痛啊外婆!”
“你小子别裝,力氣都沒用呢。”知道他在撒嬌,外婆笑得更開懷了。
眼見這一幕其樂融融,阮祁甯突然覺得心裡平靜了許多,在腦子裡盤旋了好幾天的各種想法和雜念都被暫時抛到一邊。
這兒果然像個世外桃源。
……
到了傍晚,外婆去廚房裡做飯,說是要準備一桌香甜可口的佳肴來招待阮祁甯。
安語響想去幫忙,被勒令坐在沙發上陪客人。外婆甚至非常貼心地下了規定——不許玩手機,也不許忽略阮祁甯。
想要耍賴糊弄過去,又被外婆再三叮囑,說像祁甯那麼好看的孩子,做什麼得罪你的事情都能讓他三分,尤其是看起來還比你小,你都把他帶回來了,沒道理讓作為客人的他無端受冷落。
安語響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措辭,無奈之下隻能答應。
于是,外婆在廚房裡忙碌,安語響和阮祁甯坐在沙發上面面相觑。
阮祁甯是想玩手機緩解尴尬的,畢竟被外婆叮囑的人不是他。
但他手機早就堅持不住關了機,此刻黑着屏,除了占地方沒有任何用處。
沉默持續了兩分鐘,外婆出來看了三回。
終于,在外婆威脅的眼神下,安語響主動開口搭話了。
“再吃點炸丸子和炸水果。”說完才發現自己張冠李戴,連忙撤回:“不是,炸春卷。”
阮祁甯被他的慌亂逗笑,“吃了很多了,再吃就沒肚子留給晚餐了。”
“也是。”安語響說:“你喝水嗎?”
“不渴,不喝。”阮祁甯搖頭。
“看電視?”
“沒什麼意思,不看。”
“打遊戲?”
“是有點時間沒碰《夢影決戰》了,但我沒帶電腦。”
安語響終于繃不住:“那你想幹嘛你倒是說啊。”
阮祁甯緩緩道:“我想……要個充電器。”
安語響無語。
他把自己的充電線找出來扔給阮祁甯,缺電缺了一整天的手機終于有了歸宿。
經過這一遭,兩人之間的尴尬氛圍稍稍緩和一些。
阮祁甯思量着說:“安語響,要不,你跟我說說你打職業時候的事兒吧,比如為什麼要簽下那份協議。”
他承認自己有點得寸進尺。
但這件事一直萦繞在他腦海,都快成為心結了,他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安語響瞅了眼廚房,總感覺外婆又要出來監督他。
或許是“形勢”所迫,或許是水到渠成,他突然覺得,這些事算不得什麼秘密。
“可以告訴你,但你聽過就忘,不要再問我,明白嗎?”
“好。”阮祁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安語響回憶道:“當初我想打職業,我爸不允許,他想讓我出國留學,鍍完金回來繼承他的衣缽。現在想想這條路是很好,但那個時候錢是我最看不上的東西,所以我毅然決然地去追求夢想了。”
語氣随随便便,跟說笑話似的。
“我爸拿我沒辦法,就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把我趕了出去,他覺得我一定會認輸。”安語響拿起一塊草莓放進嘴裡,接着道:“後來我去試訓,希望能上場打比賽,當時缺打野的俱樂部一共有六個,每一個開出的條件都不錯。結果被我爸知道,他就去找到俱樂部的各種贊助商,或威逼或利誘,要求那些俱樂部不能選擇我。”
阮祁甯接過話:“所以到最後隻剩下HONG,但條件是簽下那份對賭協議?”
安語響“嗯”了一聲。
他又叉起一塊芒果。
甜甜的,好吃。
平淡的話語在阮祁甯心中掀起一片海嘯,他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好的結論。
“有沒有可能,這份協議也是你爸爸授意的?”
意在逼他退役,徹底斷絕打職業的希望。
安語響眼神一凝。
他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他不敢問,也不想問。事情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從來沒有跳出過安仲強的控制圈。
索性裝聾作啞,反正無關緊要。
“不管他的想法是什麼,我都退役了,現在找了份主播的工作,也算是穩定,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