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下次誰勸他也不喝了。
蔣寄野跟邢嶽麓約好周六回去看外婆,别的時間去了,還有可能見不着人。
他外婆早年工作是文物管理和修複的,年輕時經常跟着考古隊出差,隻在剛退休他外公還在世的那兩年過了段悠閑的日子。
後來他外公突發疾病,人自家院子裡一跤摔下去就沒起來,剩下外婆一個人守着院子,不願意在家閑着無聊,又返聘回了原單位工作日帶帶新人。
翠園園子裡獨門獨棟的各家有院子,蔣寄野載着邢嶽麓開車進來,一路上碰見幾個眼熟的長輩,降下車窗一一打了招呼。
到地方,就見門口還停着輛車,邢嶽麓率先下車奔了進去,蔣寄野落在後頭,任勞任怨地将車裡的各種營養補品的盒子扛下來交給外婆家的保姆,老人家年紀大了,容易虛不受補,特地跟人挨個地把服用的頻率和劑量都交代了一遍。
住家保姆說:“正要給您幾位打電話,老太太這月的體檢一直拖着沒去做,我們都勸不動她,待會您進屋了千萬給說說吧。”
蔣寄野說行,進去找人說話去了。
這天,還有一家蔣寄野不太認識的遠房親戚來探望他外婆,蔣寄野是個常來翠園的常客,見了外人話不多,打個照面招呼過,就在一邊坐着了,幸好有邢嶽麓個碎嘴子在,聊了半天沒人冷場。
親戚家的女人穿戴了一身的翡翠珠寶,滿面愁容,落座後就在跟他外婆訴苦。說家中有個小女兒,打小捧在手心裡嬌生慣養,如今大了管不住了如何如何,上個月跟一早早辍學出來的小明星談戀愛,聽說人家境貧困,砸下去好幾百萬給人到處找資源拉關系,這還不算完,這月一門心思鬧着要跟人領證,說要趁着年輕,早點給人生個孩子。
她自己學都沒上完,不是胡鬧嗎。
一家人輪着番地上陣勸說,勸到最後,哎,人開始鬧絕食了,眼瞅着兩天沒吃飯了。全家人都拿她沒辦法。
他外婆一邊聽着,一邊心疼地不住道:“是難辦,不吃飯能行嗎。”
邢嶽麓在旁邊剝着堅果聽熱鬧,插嘴說:“一兩頓不吃餓不死她的,這我有經驗,人半夜人扛不住了,肯定要爬起來從冰箱偷東西,餓兩頓是輕的,娛樂圈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精,要我說,人是下套套您閨女,拿她當搖錢樹等着張嘴吃軟飯呢,你但凡撒了手,您這閨女才是真成了别人家白菜要不回來了。”
那女人不住點頭:“是這個理,我跟我閨女也是這麼說。”
蔣寄野沒吭聲,看了一眼外婆。
他外婆和他外公當年結婚的情形和這差不多,一個世家千金大小姐,一個身無分文獨自打拼的窮小子。
這種扶貧一般的婚姻關系在動亂的年代是普遍常見的事了。大小姐不顧家裡阻攔毅然決然和窮小子成了婚。不同的是,他們的故事有個美滿的結局——窮小子闖出了一方天地,飛黃騰達後也沒有抛棄所謂的糟糠之妻,外婆一直在他去世前還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大小姐。
翠園這處房子是他外公生意有了起色後買來給外婆的第一棟房子,是以老人一直住着不肯搬走。
他外婆肯定又要想起外公了。
他外婆歎了口氣:“換成我年輕那陣,我是要站在你女兒那邊,碰見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不過如今世道變了,遠的不說了,往前幾年旁邊鄰居有戶人家,把女兒下嫁給偏遠地方來的後生,婚後那日子過得,我都不忍心去聽,夫妻倆的感情一出問題,兩個家庭跟着受牽累不提,最遭罪的還是家裡的孩子,小孩子有什麼錯,你們兩個無論如何把孩子勸住了,哪怕等個幾年把學上完……”
到了傍晚,蔣寄野領着人去醫院做檢查,在樓下相攜着散步的時候,外婆還在跟他絮叨這件事。
蔣寄野道:“外婆,您是點我呢,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我指定不會禍害了誰家好姑娘。”
外婆絮絮地說:“我不是點你,你性子随你爸媽,一向最讓人放心,我是說你這麼大年紀,别光顧着玩了,今年不是上大學了嗎,也該談談戀愛了,以後畢業了再談跟學校裡還是不一樣的,你要是實在找不着,我找人給你問問幾個叔叔伯伯誰家女兒有年齡合适的。”
蔣寄野無言道:“我為什麼找不着,我是不着急,國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您怎麼還反着來。”
外婆說:“又沒讓你現在要孩子。”
蔣寄野迷惑發言:“不要孩子我談什麼戀愛?娶回來晚上倆人蓋着被子純聊天嗎?”
外婆氣得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這種混賬話以後不能再說了,人女孩子嫁給你光是為了生孩子的,娶了人家,就是生不出來你也不能虧待了人家。”
蔣寄野連忙讨饒:“是是,我混賬,您說得都對,我娶回來指定多跟人聊聊天。”
快要離開醫院時,還出了一件小插曲。
樓梯間,一個路過的醫學生認出蔣寄野,上來和他們打招呼,攀談了兩句之後将前幾天在一樓大廳蔣寄野同學形容狼狽一個人來看病的情形說了一遍,怕他碰見了危險的事,但蔣寄野不知道。
醫學生猶豫地問道:“您那同學,後來沒什麼事吧。”
蔣寄野短暫的愣怔和出神後,客氣地沖他點點頭,“沒出事,謝謝提醒,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