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明顯怔了一下。
蔣寄野也覺着這地方比想象得寒酸,輕咳一聲想解釋:“是個老劇場,挺多年了,别看挺舊的,往前數幾年國家交響樂團經常來着演出。本地人都來這邊聽音樂會。”
薄懸看向蔣寄野:“你以前也經常來?”
“哪能啊。”蔣寄野說,“我外公還在的時候跟他來過幾回那時候年紀還小,坐不住,後來外公一走,家裡也沒人會帶我來了。”
提到親緣長輩,他眼裡多了些懷念的意味。
頓了頓,又改換了個輕松的神色對薄懸說:“猜你一個外地人也沒來過,今天帶你來開開眼界。”
出乎意料地,薄懸說:“我還真來過。”
“你們學霸還會看演唱會的?”蔣寄野以為是發生在他大學時期的事。
薄懸:“不像嗎?”
“……倒也不是。”蔣寄野說。
他其實想說沒毛病,音樂會什麼的,不就專門為你們這種擅長搞逼格的文藝憂郁小青年量身打造的。不過轉念一想倆人還沒熟到可以随便調侃的份,于是又給咽回去了。
走了幾步路,前方事故還在處理,路旁停着的幾輛大巴車加重了交通堵塞,一群藝術學院的學生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熱熱鬧鬧地占據了兩邊的人行道路,一眼看去到處人頭攢動擠得水洩不通。
薄懸對蔣寄野說:“我知道有條近道,你跟我來。”
蔣寄野眉毛意外地揚了起來,跟着他往反方向走,隻見繞過外圍綠化欄杆,穿過商業老街和一個廢棄的兒童公園,最終來到一堵高約兩米、看起來經過重新修繕的白色圍牆。
薄懸比劃了下:“牆後面是劇院内部停車場,以前有個小門,連着後面的小吃街。”
他帶着遺憾地說,“可惜太久沒過來,已經被拆除了——還勞煩你跟着白跑一趟。”
蔣寄野左右看看,說其實還有條捷徑。
他從一旁花壇翻出兩塊石頭,在圍牆腳跟下摞成一摞,人踩在上面,仗着身高,将手一伸就夠到了圍牆頂。
蔣寄野是玩過攀岩的,這點高度根本不夠看,做了兩個半引體試探了下牢固程度,随後手臂發力肌肉隆起,生生把自己送了上去。
蔣寄野瞧見牆後頭果真如薄懸所說,是個頗為寬敞的停車場,不遠還有個保安亭,多虧牆邊樹蔭濃密,把外頭情形遮了個幹淨。不然當衆被攆下來也夠丢人的。
蔣寄野穩住身體,朝牆下薄懸伸出手,示意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薄懸仰頭盯着他:“還能這樣。”
蔣寄野說:“你再墨迹一會,保安要過來把我當小偷抓走了——你去哪?”
但見薄懸慢慢撸起袖子,往後退走五六步,然後在蔣寄野瞠目結舌的震驚表情裡,助跑起跳,就跟腳下按了倆彈簧,石塊都沒用得上,輕巧地踩着牆壁就攀了上來,一連串的動作跟私下裡排練過多少次。
“……”
蔣寄野的心情不亞于看見林黛玉酒後倒拔垂楊柳,隻覺蹲在牆頭還呆呆伸着手的自己像個傻子。
蔣寄野跟着後面落了地,拍了拍手上塵土,裝作不經意地問他:“練過?”
薄懸臉不紅,氣不喘,像被拐着彎的誇獎得不好意思,用了個很委婉的說法,“我以為青春期的男生會點三腳貓的打架功夫很正常。”
蔣寄野心說是沒錯,可你會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這操作蔣寄野隻在一個馬術教練身上見過,那教練大草原來的,體格強壯,是個高近兩米的漢子,再瘋再高大的馬也能靠着一根缰繩飛身騎上去。
蔣寄野看着薄懸單薄甚至偏瘦的身形,有沒法想象他和馬術教練站在一起角力的場景。
躲過保安,走進通往前方劇場内部的通道,蔣寄野又想起一件事。
“你怎麼知道後邊圍牆那有個門,以前經常來?”
薄懸說:“多來幾次自然就知道了。”
蔣寄野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和避輕就重,冒出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出口之前自己先笑了:"你看可别告訴我這劇院以前是你家開的?"
薄懸也笑了:“……你要說是你家開的可信程度還更高點。”
他确實不太願意提起,不過也不是什麼說的事:“我媽她……”
這時,走廊迎面走過來兩三個中年女性,發型和衣服一絲不苟,看起來極有藝術家的派頭,其中一個和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停了下來。
“小懸?”女人帶着一口濃重的閩南口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