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演了。”江流景起身,對上沈歸慈的笑眼,尴尬地抽一張濕巾紙遞給他,“我怕他不相信……又沒碰到。”
沈歸慈隻是接過,江流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沈總,過兩日複診,我的心理醫生能不能安排成姜醫生?”
沈歸慈面不改色:“可以,我讓姜醫生去安然别院,在公司附近,那裡很安靜。”
安然别院也是沈歸慈的房産,價值比雲天樓那間房高上十幾倍,原主線中他一般會在别院中休息,而不是雲天樓。
江流景拒絕:“姜醫生是溫哲的師父,那天我覺得南哥不太對勁,我想趁複診的時候,向他打聽打聽溫哲。”
沈歸慈将濕巾紙扔進垃圾桶裡,動作中帶了一絲不滿:“你應該知道姜醫生是我心理醫生。”
江流景佯裝不懂:“這樣啊。”
難不成在沈歸慈眼中,他傻到親自去問姜醫生沈歸慈得了什麼病?先不說姜醫生有職業操守,根本不可能告訴他,隻要他一問出這種問題,沈歸慈必定第一時間知道。
他隻想借着沈歸慈關心蘇南的名義,問出溫哲的事情。
沈歸慈沒再說話,當着他的面給姜醫生發了消息,對方秒回。
“謝謝沈總。”他見事情辦妥,沖沈歸慈笑了笑,溜達着去給自己訂小蛋糕。
複診當日,沈歸慈出差,由老高将江流景送到長青醫院,全程陪同他檢查。
江流景給蘇南發消息:哥,我到了
蘇南很快回複:好
江流景:注意安全
各科室檢查完後,江流景上樓去咨詢室。
姜醫生正在整理資料,第一次見到真人,不如照片中溫和,面容更清瘦淺淡,像一捧清水,很快會從指縫間流走。
“江先生?”
“您好,姜醫生。”
老高替兩人關上門,在門外等候。
姜醫生請他坐下,交流之間,發現這孩子确實和多次報告顯示的結果相差無幾,也許是經曆頗多,心理上甚至比同齡人更加成熟,有一套完整的三觀,接受能力非常強,實在是不可多得,也怪不得能和沈歸慈同頻。
當心理醫生久了,很難遇到幾個健康的,姜醫生樂呵呵的,順手将一份資料推給江流景。
江流景以為是自己之前的資料,卻看見熟悉的姓名:“沈歸慈?”怎麼突然給他看沈歸慈的病曆?
姜醫生倒了杯水放到他左手邊:“是,您有不明白的我可以跟您解釋。”
江流景不顧說謝謝,一目十行,每個字都清晰地映入眼底。
沈歸慈第一次問診日期在今年年初,竟然就是原主線中江流景上北山禅寺求得佛珠的第二日,沈歸慈突然受噩夢侵擾,記憶剝離和死亡像飓風一般撕扯他,解離症無時無刻讓他有強烈的自殺傾向。
系統驚訝大叫:【任務者!反派肯定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了原主線的意識,兩種意識錯亂,身體有了排異現象!】
之後,沈歸慈開始接受心理、藥物和物理三重治理,平日勉強能維持着原來的形象,内裡卻極端瘋狂。
他大刀闊斧将聯手害他的沈家人全部撤走,讓他們該破産破産,該入獄入獄,該投海投海,手上鮮血無數,同步利用公司滲透A市社會領域,牽一發而動全身,無人敢動他,之後按原主線記憶中的情節與蘇南相遇,取得蘇南信任。
這些内容被記錄在資料中,醫生給的建議也隻是按時吃藥,多運動,減少妄想症狀,隻有江流景知道這是真的,不免深吸一口氣:【沈歸慈的病情比想象中嚴重,他延續了原主線結局的心理狀态,一直都在痛苦中複仇,如果無人幹擾,的确會像系統預測的那樣,和所有人一起自盡。說不定這位姜醫生知道得太多,也會死。】
沈歸慈定期複查,情況越來越穩定,夏季的情況基本就是觀測和試探,利用蘇南、傅承、陸億安和溫哲等人來證實記憶,說出與記憶中相同的話,然後得到相同的反應和回複,他對這件事樂此不疲到嚴重強迫的狀态,将自己塑成一具沒有感情的機械。
直到江流景在資料中看見了“小江”二字。
他?
之後大篇幅内容,如天平瞬間傾斜,沈歸慈觀察的重心垂直降落到江流景身上,從觀察到監控,到越來越強烈、無法控制的囚禁欲|望。他想完完全全掌控江流景,直到這個人完全屬于他自己。
一個偏離記憶的人,一個完全證實他的人。
對于沈歸慈而言,這個世界是虛構的,江流景唯一真實。
可他從進入這個世界起,唯一身份就是任務者,沒有記憶,沒有立場,在沈歸慈的心中,他竟然是唯一真實。
江流景的心髒怦怦亂跳,強烈的情緒像岩漿澆灌在胸膛中,沉甸甸地,又熱又燙,他大喘了一口氣,推開資料,喉嚨澀得發緊:“姜醫生,您為什麼給我看這些?”
姜醫生道:“沈先生一直在自救,但我作為心理醫生,隻能站在最客觀的角度協助他。您補齊了他内心世界巨大的虛無和虛假,打個比方,沈先生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在狂風中亂飛,遲早會墜毀,但您能拽住他的線,他也願意将線放入您手裡。”
“是麼。”江流景低聲喃喃,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内心綻開的是什麼情緒。
姜醫生告訴他這些,一定經過沈歸慈授意。
沈歸慈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