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往西北處,北山禅寺盤山而建,上香的遊客不絕,林間小道上身穿灰色羅褂的僧人肩挑一旦水,趕腳程,快速穿過人群,往山上去了。
江流景無所求,算是心不誠,坐沈歸慈的車從後山的Vip通道上山,毫無心理負擔,就當遊山玩水,往遠處望去,真能看見西山樹林掩映了成群的建築,估計就是沈歸慈說過的療養院。
高秘書提前聯系過寺廟裡的負責人,兩人下車後,一名法師和客堂負責人正在門口等候,江流景見三人十分客氣地合十,也擡了雙手合掌。
客堂負責人是個胖和尚,和沈歸慈攀談兩句,熱情地擡手引路,那法師落後一步,嬉笑道:“小施主,還記得貧僧否?”
江流景沒見過他,聽他一開口,記憶就鮮活起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主線中的江流景今年年初特意來過北山寺一次人。
高三學生提前開學,江流景困在醫院整日昏昏沉沉,等三月料峭春寒剛過,遇到蘇曜去接他出院,兩人就合計着去廟裡上香拜佛。
他走兩步喘三口氣,硬是和蘇曜走了一上午才到半山腰,交了香火錢,各大殿拜過佛,買佛珠時,碰巧遇到一名穿着麻紗海青的法師從法場裡出來,說是有緣,替他開了光。
智轉法師見他認出自己,指着他的手腕上的佛珠笑問:“當時所求如何?”
沈歸慈回過頭,見江流景低頭摸被體溫養得溫和的玉珠,好一會才聽他回應:“不如何。”
智轉法師倒像是預見了結果,說:“哈哈,小施主心口如一,見你沒來還願,還當佛祖少了一個回頭客,這次施主和沈施主一行前來,但願此次能求得好結果。”
江流景扪心自問,确實無所求,主線一事又在小世界神佛管理範圍之外。
到了殿裡,他還是拈了三柱佛香,認真拜過,一一插|進壇裡,很快退出門外等候。
沈歸慈冷峻肅穆,尊崇佛制,在一周金色塑像注視下,一絲不苟地跪在蒲團上禮佛。
江流景琢磨着,說:【他在求什麼,還是在自省罪孽?】
系統道:【主線裡倒是沒有出現過神佛的元素,原主線裡的沈歸慈不自省,不反悔,死不改悔,無罪無孽。】
江流景算了算,沈歸慈到現在本性還沒暴露,除了傅承、陸億安等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稱他好領導、良心企業家、慈善家、社會貢獻者,辦公室裡裱了框的榮譽一面牆,就連這座寺廟捐功德碑上都刻有他的姓名,還镌在第一列。
那估計是心不安不淨,或别有所求了。
香客多數爬上山了,殿前行人漸多,沈歸慈跨過門檻,沒見到江流景,一個旅遊團的人湧過來,更是找不到人影,眉心凝重。
智轉法師手中撥籽,皺眉颔首:“沈施主,佛前還請靜心。”
沈歸慈唇邊挂起淡淡的笑:“智轉法師說得是。”
胖和尚朝智轉法師擠了擠臉,笑呵呵引沈歸慈往柱後走去:“江施主走不遠,應該就在附近……诶,江施主!”
幾人轉過殿拐角,見江流景正和三人閑談,其中一位是A市中與沈歸慈旗鼓相當的傅承,而另外兩位施主舉止親昵,應該是眷侶。
傅承一看見沈歸慈,臉上的暴躁轉化成冷意,胖和尚有眼力見地迎上去:“傅施主,不知道您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這二位施主是——”
傅承嘴裡吐出兩個字:“朋友。陪他上香,不用你招待。”
“是你自己要跟上來的,溫大哥,我們走吧。”蘇南别開眼,和他拉開距離,往溫哲身邊靠。
傅承的臉唰一下黑了,溫哲全然聽蘇南的,如春風和煦:“那傅總,沈總,我們去别的殿了。”
兩人要走,傅承拽住蘇南的手腕,不顧他掙紮,将人往自己懷裡拉,三人毫無形象地扯在一起,喧嘩漸起,路過的人不免駐足圍觀,胖和尚從中打圓場,急得滿頭是汗。
這場面給江流景看得一愣一愣地,剛才見到三人時就察覺氣氛似乎不太對,沒想到竟然能當衆鬧起來,他挪步到沈歸慈身邊,小聲問:“傅總最近壓力很大?”連在公共場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沈歸慈笑:“或許,比鍋上的螞蟻急一點。”
陸億安出事,本就牽連到傅承,A市一堆人虎視耽耽,又有沈歸慈從中深挖,傅承不得不全力應對。一直呆在身邊的蘇南又跑到别的男人身邊卿卿我我,他不想急也得急。
胖和尚終于将三人勸住,沈歸慈看夠熱鬧,才道:“既然碰巧遇到了,大家一起逛逛,中午再吃個齋飯。”
沈歸慈勸和,誰都給三分面,胖和尚迅速安排下去,準備茶水,中午備的齋飯添席。
幾人将幾個主要大殿走了一遍,又去堂裡聽佛家子弟誦經,才往清淨地飲茶。
不過這茶喝得并不清靜。
蘇南先是和溫哲并坐在一起,傅承沒臉沒皮地不坐上席,偏要坐到蘇南另一邊,蘇南甩他臉子,他也強忍怒火給人刮茶沫。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傅承到底做了什麼,能這麼拉下臉來求着蘇南?僅僅因為蘇南遵守約定遠離他嗎?
腦海裡的系統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這霸總攻人設都快變成舔狗了。】
江流景留了一分心神聽着,掰碎饅頭喂欄杆上的鳥雀,終于聽到溫哲也壓着火氣,說了一句:“傅總,強扭的瓜不甜。”
“呯!”傅承一拳砸在桌上,鳥雀撲騰翅膀,全部飛走,落到不遠處的樹中。
胖和尚瞪圓眼睛,被智轉法師攔住,搖搖頭。
傅承指節發白,咬牙切齒:“你給蘇南下藥,還有臉說?!”
溫哲擰眉:“那是我師父特意開的藥。”
“是麼?吃了藥隻依賴你一個人?做什麼都要你陪?這班也不上了,項目也不管了,連他媽都不在乎了!”
溫哲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您誇大了,比起之前的情況,他好轉了很多,能來上香就是證明之一,至于上班,還是太過勉強。”
沈歸慈放下茶杯,當起了金牌調解員:“阿南想跟誰待在一起?”
“溫大哥。”
衆人不意外聽到這個回答,江流景反而多看了蘇南幾眼。
這一路上,蘇南和其他人基本沒什麼交流,緊緊跟着溫哲,俨然把他當成主心骨。
江流景不小心對上溫哲防備的視線,兩人禮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