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慈淺笑：“你對我很了解？”

江流景也笑，真誠無比，知無不言：“昨天他們說得多了，就算我不聽，您背後的流言蜚語也會鑽進我耳朵裡，說您老謀深算、城府深重、手段詭谲狠毒，幸生活卻不如意，有意提攜南哥卻不下手，有見不得光的癖好，等等。”

他說得直白又冒犯，沈歸慈失笑，招招手，将人喚過去。

雙目相接，江流景主動拉近距離。

沈歸慈周身沒有任何味道，呼吸也放得極輕，一雙唇逐漸繃緊。

江流景沒有苗頭地想起系統空間裡的自己的模樣，血色斑駁，平和地站立，松而不垮，上衣濺滿血，下颌和頸部不成形的血手印幾乎揉進了潤白的皮肉。

空間裡的他想要拭去臉上的髒污，卻見手上有深淺不一的血迹，手掌通紅，血液從指縫湧出，在手背印下錯亂的血線。

那是他捂住某人的嘴，血從對方的嘴裡淌了出來。

江流景恍然間微微前傾，和沈歸慈不過一拳距離，悶頭撞進幹燥溫熱的手掌裡，稍稍瞪大了眼。

沈歸慈語氣冷淡：“這時候，你不想着你南哥了？他現在就在外面。”

就算在外面也關着門，什麼也看不見。江流景盯着他，沈歸慈輕笑：“騙不了你。”

系統：【……任務者，我好心提醒你，千萬别想着撬蘇南的牆角，就算沈歸慈是反派，他在本文也是攻方之一。】

江流景笑：【放心，我隻是在推世界主線。沈歸慈這種人，怎麼可能愛上蘇南以外的人。】

确實，在原主線中，沈歸慈從來沒有愛過這個小小的替身，他對擁有萬人迷體質的主角有強烈的控制欲，隻是把欲望投射并實施到替身上，甚至不會觸碰到皮膚，他嫌髒。

中午，江流景在員工食堂吃過午餐，被安排在休息室淺睡了一覺，他醒後換了套正式的衣服，跟着安秘書前往35D會議室。

滿會議桌的資料、合同，滿座正裝男女，一方精明強幹，一方嚴肅正式，一方長時間集中精神，反應有些遲鈍。

江柳滿臉疲憊，見江流景進來，臉上有些挂不住笑說：“流景，告訴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呀，你這是不要媽媽了嗎？”

要是以前，這孩子一定揚着笑，讓人心生喜歡，可眼前的孩子變得有些陌生，安靜平和得像一塊白玉，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江柳要去抓江流景的手，江流景避開她，詢問安秘書：“安姐，沈總呢？”

安秘書面對臉色鐵青的江柳，挑了挑眉：“沈總日理萬機，當然不會過來。你隻用簽字就行，都沒問題。”

江柳生氣地說：“江流景，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一成年就要遷出戶口，你在我家裡這麼多年，我虧待過你什麼，讓你受過什麼苦？”

江流景受傷道：“謝謝媽媽，您不是想要用我交換江家的未來嗎，現在好不容易成功了，您準備反悔了嗎？”

他說得太直白，江柳挂不住臉說：“流景，别讓媽媽難堪。”

江流景反問：“就不就您想要的結果？這對我們都有好處，您也不再用為我操心了。”

如果江柳真的在乎這個孩子，也不會在原世界線裡兩次三番利用他。

她要是真的覺得他當下有更多利用價值，帶他離開，繼續将他當作商業博弈的籌碼，沈歸慈會拒絕伸出援手，她和劉豐劉總的合作失敗，劉總背後的人眼看着到沈歸慈床上的替身跑了，怎麼會輕易饒過她？

江流景處理事情決斷，不是旁人能左右的，江柳作為商人，肥肉擺在眼前肯定不會讓利，安秘書說：“既然如此，請雙方簽字吧，一會江流景還要給沈總彙報情況。”

江流景見安秘書找借口打破僵局，坐到江柳對面，在專業人員的指示下簽字。

各種合約、協議、合同實在太多，他看也不看，别人指哪他簽哪，專業人員的講解跟不上他簽字的速度，默默閉嘴翻頁。

安秘書又遞過來一沓文件，江流景簽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名字該怎麼畫，終于緩了緩，看到眼前的資料，手中筆尖懸停在紙面上，不落筆。

江流景不可察地蹙眉，手指撚動紙頁的一角：【系統，太幸運了，我們竟然正在世界線上。】

系統：【可不，終于找着你死的地方了。】

江流景：【你現在像看熱鬧的黑心領導。】

系統：【呵。】

這是一份房産贈與書，一套距市中心不遠的江景大平層，清單上還列了不少貴重物品，江流景向安秘書求證，她憋不住羨慕嫉妒，隻能闆着一張臉，點頭。

她實在不甘心親眼看江流景落筆，别開眼，默默咬牙，名校畢業，打拼十餘載，不如江流景短短兩天的努力。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是賺快錢的命，實在是老天不公！

一圈的打工人也倒吸一口涼氣，暗罵世道不公，恨不得變成江流景簽了這份贈與書。

可惜快錢也不是這麼好賺的，主線劇情裡，江流景枯死在瘋子沈歸慈遺忘的房子中，這房子也變成兇宅被低價法拍。

江流景正要簽字，江柳站起來胸膛起伏，說：“流景，你是乖孩子，沈總已經給我們這麼大恩惠了，别太貪心。”

江流景欣喜道：“媽媽，那我們什麼都不要了，回家吧？”

一衆人的眼睛盯住她，劉總的人不滿冷哼：“做個事情拖拖拉拉優柔寡斷，江家不如換個男人來。”

江柳家中獨女，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和手段，最聽不得女不如男，扭頭狠狠瞪他：“你懂什麼？流景一個小孩要那麼大的房子有什麼用！”

安秘書說：“江總請您放心，沈總送出的比這更貴重的禮物多的多，江流景是沈總看中的人，自然值得這房子。”

江柳被看穿心思，整理胸口的衣服，複又坐下了。

該簽完的簽完，紙一合，門一開，人一散，江流景如願以償成為孤身一人。

江流景一動不動坐着，看着空蕩蕩的會議室，不知道在想什麼 。

安秘書很難從那張平靜的臉上揣摩出什麼情緒來，按沈歸慈的吩咐說道：“一切圓滿完成，現在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向沈總彙報本次工作完成情況。”

江流景呆呆地看向她，眼睛異常清澈。

安秘書點點頭，說：“剛剛你簽了勞動合同。”

江流景：“啊？”

安秘書微微一笑，心理平衡了。

江流景等晚上好不容易下班，發現白天還要繼續上班，精神身體雙重折磨，既沒人給他輪班，也不能休假。

蒼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