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羁張張口,最終也沒再說什麼,隻是點頭。
風聲漸大,吹起衆人腳邊零零散散的葉片。其中一片顔色較為深邃,與初夏的新綠相比,尤為不同,這片樹葉趁着風起,飛快的來到另一邊。
這片褐綠色的葉片正好垂落到沈行的肩上,可沈行并沒有在意,因為他正在用僅剩的左手執劍,指着邢孟蘭,想要遏制住她。
他語氣兇猛低沉,不似往日清涼冰冷,“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有話好好說啊。”邢孟蘭讪笑,用手指輕輕捏住面前的劍身,想要往旁邊移一點。
看起來倒是有些懼怕死亡的。
可沈行不随她願,一用力,将邢孟蘭白嫩的指腹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殷紅潤滑的液體從血痕中汩汩流出。
可邢孟蘭沒有放手,繼續捏着。
她看着染着鮮血的手,眉頭一揚,不耐煩道:“不是說了嗎?有話好好說啊!”
這聲音幾乎是從齒間蹦出,帶着怒意,捏住劍身的手稍稍用力,那由玄黑鐵所鑄成的劍瞬間被捏個粉碎。
破碎的劍身迸濺的到處都是,叮叮當當的碎了一地,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沈行的确被這陣勢所驚,他知道邢孟蘭很厲害但是沒想到會那麼厲害,可他還是秉着氣,表面坐懷不亂,又問一遍。
“目的?我能有什麼目的?”邢孟蘭故作驚訝,緩緩走到沈行面前,裝無辜道:“我的目的很你們都一樣,來到這裡隻為了除魔奸邪......”
她含着笑意,用帶血的手在沈行的臉上一點一點的畫圈,像是另類的挑逗。
沈行想要退後,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他隻能低聲吼道:“别再裝了!”
與剛遊曆時的他相比,現在的他容顔憔悴十分狼狽,不似往日那般意氣風發。
邢孟蘭收回笑意停下手,神色淡漠的看着沈行,想要聽他接下來說什麼。
“一開始,你的所有動機行為全都圍繞着許如歸。”
“第一日,你故意沒去城西調查,就這麼巧的和她遇到鬼城主。”
“第二日,也是你故意在迷霧裡擾亂方向,耽誤時間,才導緻許如歸被抓走。”
“第三日,落入許公子的手裡你也是有意的吧,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被他抓到。”
“第四日,你更是直接将彘放出,讓它霍亂我們最初的計劃。”
“邢孟蘭,你這麼費盡心思究竟有何居心?”沈行說着說着聲音漸小,很是虛弱道:“難不成你就想看許如歸被虐待?”
邢孟蘭本垂眸在扣弄手上的血迹,聽到沈行最後一句話,猝然一笑。
至此沈行的長篇大論終于完結,她這才擡起眼皮賞個正眼。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許公子那麼強,放彘出來還不是為了給他添麻煩,誰曾想他竟然能把大妖制服......”
“你也知他很強?”沈行無語失笑,幹瞪着邢孟蘭,怒吼道:“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和我們商量?!”
邢孟蘭聞言挑眉,似是聽到笑話,她環手抱胸,逼問道:“商量?你斷臂竭靈,尹睿淵經脈受損,左蕪昏迷不醒,就算是商量出最好的對策你們都無法參與其中吧?你腦子沒問題吧?還商量,好笑。”
沈行被揭了短,面色潮紅,若不是動不了,他指定要找邢孟蘭單挑,現在的他隻能低罵一聲。
也就這一聲又恰好被邢孟蘭聽到。
“别罵人哦,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而且你罵不過我的,就像在武術方面也打不過我一樣。”邢孟蘭意味深長的看着沈行,視線落在沈行的斷臂上,她莞爾一笑又道:“就算你身體健全,也不可能打過我的。”
沈行被猜透心思,本來因激怒發紅的臉龐瞬間變白,猶如被潑了盆冷水。
“與其想着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你那胳膊是否還能修複好。”邢孟蘭若無其事的撚起沈行肩上的綠葉,“啊呀,怎麼會有葉子落在這裡,可真是不小心呢。”
那片綠葉立馬燃起火花,在她的手裡轉瞬即逝。
沈行盯着這片葉子化為灰燼,覺得身上一松,幾個關節竟又能動起來。
邢孟蘭笑笑,離開房間。
順着長廊向前走,來到客棧後院,這一路上邢孟蘭的臉色也逐漸陰沉下來。最終她停在池塘旁,緊攥成拳的手往樹上用力一砸。
沈行所說,并無錯處。
像這種心思細膩又愛猜測的人,是萬萬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