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希爾格林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兩百六十七年前，初秋的提瑞斯法林地，那是他第一次與血精靈艾洛爾相遇。彼時艾洛爾·日行者還不是牧師，隻是一個剛出銀月城、見什麼都很新奇的辛多雷少年。

“你好！我叫艾洛爾，艾洛爾日行者。”

金發血精靈略微腼腆的握緊了劍柄：“感謝你救了大家。請問…這把劍叫什麼名字？你的佩劍。”

他指了指希爾格林的腰間，語氣裡是不加掩飾的欣賞：“它很漂亮。”然後又磕磕絆絆的補充：“非常鋒利。”

漂亮？

希爾格林咀嚼着新鮮字眼，沉默的拭淨了劍峰上沾染的惡魔血迹——他的佩劍從不屑這些流于表面的贊美之詞。

作為魔劍士，除魔救世是為己任。

于是身着鬥篷的夜之子繞過血精靈，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他想，希望不會再會。

2.

希爾格林的佩劍名喚［誓言］，是暗夜精靈的鑄劍大師提布打造的最後一把利刃。它曾輾轉于無數劍客之手，在希爾格林加冕為魔劍士的當日，由導師埃辛諾斯爵士親手贈予。

時至今日，夜之子依舊清晰記得導師清晰而充滿懷念的聲音：“憶昔年憾事，今一朝得解。如得摯愛相伴，一念即是永恒。［注］”

“願你身心同一，矢志不移。”

可年輕的魔劍士那時并不明白手中佩劍的重量。

［誓言］是一把銀色的利刃。以暗夜精靈古老的魔力圖騰雕刻為劍柄，圖騰正中鑲嵌着一塊深藍色的極寒凝冰，這種寶石天然蘊含魔力，是以整個劍身也散發着暗淡的藍光。

它鋒利、堅韌，惡魔之血隻會讓寶劍更加堅不可摧。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誓言］成為了希爾格林最親密的朋友。他們并肩穿過無數血海，在生與死的夾縫中尋求一線生機。

［希爾格林，你的誓言又是什麼？］

導師的問題始終令人困惑，直到他認識了艾洛爾，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牧師。

3.

再次遇見艾洛爾的時候，小牧師剛剛度過第九十個生日，對于精靈來說他還非常年輕。

“嗨！你好。”

傑拉然的晚風穿過淡金色的發，夕陽的彤雲染紅了他的臉頰，留下一片淺淡的粉。

“還記得我嗎？我是艾洛爾。”

他的聲音着實悅耳，夜之子有些怔然。

記得，當然記得，不會有人能忘記艾洛爾的笑。小牧師微笑時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碧綠的眼如同兩汪溫潤的湖水，讓人不經意淪陷。

希爾格林像被灼傷一樣移開了目光。

“什麼事。”

艾洛爾驚訝于對方非常标準的薩拉斯語，笑容變得更燦爛了：“抱歉打擾你。我在傑拉然的中心教堂任職，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随時找我。”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艾洛爾·日行者哦。”

“再見！祝你旅途愉快。”

小牧師努力揮手道别，潔白的牧師罩袍為他暈染出了一層聖潔之光。

希爾格林想，艾洛爾一定能成為一位優秀的牧師，不會有比聖光更适合他的了。

事實證明确實如此，提瑞斯法林地外局促的少年不見了，艾洛爾的雙手也同他一樣沾染了鮮血，隻不過是為了救人。

救死扶傷是牧師的本職。

與艾洛爾成為朋友後，希爾格林總聽小牧師這麼說。他們一起去過最深的海溝探險，到過天空之巅的雲朵城，在翡翠林地的草地上忘情奔跑，從至高嶺的山巅滑翔至谷底，斯拉澤埃星球上到處都是兩人的足迹。

艾洛爾漸漸占據了夜之子的生活，變得和［誓言］一樣重要。

他們依舊是朋友，卻遠遠不止是朋友。

“我能借你的佩劍砍木頭嗎？”

“嗯。”希爾格林覺得有些好笑：“要這樣砍，用小臂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