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傷疤還疼嗎?”
我搖頭:“不疼了,看來阿坎多爾真的是棵神樹。”
希爾不可置否,說參加慶典的話還需要一身合适的禮服。金發精靈咀嚼面包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像警惕的小松鼠一樣瞪大了雙眼。
禮、禮服?夜之子的衣着以奢華刺繡聞名,應該要耗費不少金币吧…不知道我兜裡那零零星星的丁零當啷還夠不夠。
唉,見識過蘇拉曼的璀璨奪目後,就連我這個自甘貧窮的小牧師也開始思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一夜暴富了。
希爾像是看透了我隐藏的滿面愁苦,他忍俊不禁地佯裝咳嗽,說:“也不一定要買一件新的,舊禮服自然可以,蘇拉曼的禮儀沒那麼多規矩。”
舊禮服也可以嗎,細細想來我還真有那麼一件姑且算得上“華麗”的血精靈禮服,上次穿上它的時候還是在一百年前的銀月城。
“艾洛爾,除了魔劍士外,我的副業有很多…”
“比如?”
“裁縫。”
“裁縫??”
希爾擦去我嘴邊的面包碎屑,問:“很意外麼?”
“不,我不是意外,隻是驚訝于你竟然會這麼多東西…”
小牧師由衷贊美道:“很厲害。”
希爾抿唇淺笑:“那麼艾洛爾,你願意讓我為你打造一件禮服嗎?”他補充說:“不計人力成本。”
“在此之前…我還需要進行一些小小的測量。”
夜之子取出魔法卷尺,笑盈盈地望着我,似是笃定了我不會拒絕他。
噢…
糟、糟糕,我的臉肯定紅了,希爾擁有我的部分财産,他一定知道禮服對傑拉然的普通牧師來說是筆不小的支出。
但貧窮從不是原罪。
深吸一口氣後我仰頭大大方方地感謝對方:“如果你能提供幫助,那就再好不過了。但不需要從頭開始,我有一件舊禮服……”
金絲縫制的領口,綠寶石鑲嵌的紐扣,胸口處的雕紋是隻鎏金式樣的金色鳳凰。猩紅的禮服鋪展開來,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令希爾格林瞳孔顫抖。
“它是母親送我的踐行禮物。嗯…樣式是老了點,畢竟銀月城的審美大多千篇一律。”
“不過我敢打賭每個血精靈都有這麼一件袍子!”
我再度臉紅起來:“希爾,你有把握修改好它嗎?”
4.
很久之前,上個世界,不…是上上個世界裡,他也見過這件禮服。
在傑拉然倒塌的廢墟中。
聖光神迹覆蓋了整座城市,一切虛空的力量都被洗滌一空,宛若新生。
有位牧師向格裡恩獻祭了自己的靈魂,足夠純淨的聖潔光輝讓那些尚未被完全腐化的人擺脫了虛空的奴役。
——可艾洛爾·日行者并沒有青史留名。
他親手屠殺了城中超過半數的市民,在他死後,那襲象征着血之子精神的鮮豔禮服反被視為了族群之恥。迫于人類聯盟和高等精靈議會的壓力,銀月城最終将艾洛爾·日行者除名。
即使沒人知道死去的市民裡究竟有多少是被完全腐化無可救藥的。
他不再屬于血之子,亦無法被尊稱為牧師。
他的靈魂再也無法安息在逐日者的殿堂。
“艾洛爾…”
希爾格林痛苦的抓緊了禮服,那一道道猩紅褶皺猶如小牧師身上不停流淌的鮮血。
他真的太傻、太傻了。
太傻。
5.
“希爾,你還好嗎?”
我擔憂的對上了夜之子的目光,銀色風暴裡滲入了絲絲血色,脆弱的像岌岌可危的薄冰,一碰就碎掉了。
他在顫抖,牙關緊咬着,高大的身軀竟顯得有些可憐。
“我…有把握修好它。”
小牧師聽了十分高興,又說了一句謝謝。
“不舒服的話可以休息一……”
久違的懷抱猝不及防的襲來,我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輕歎息:“别怕。”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希爾。
這個擁抱來的莫名其妙,可我沒有生出半分讨厭。
不知何時,邪能疤痕好像一點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