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嬌有一瞬間覺得可笑。
眼前儲大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不得不說,他同他叔叔簡直就像兩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以說是半點也沒有關系。要是沒有這個叔叔,真不知道他能不能進仙門修煉……,溫亭嬌心中無語。
“師姐!我明明看見是他先動的手,是他打了顧師弟!”
蘇晴餘聽着方小虎開口,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很是憤怒。忍不住要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那顧雁回艱難地直起身,此時不禁是望過來一道希冀的目光,他被人打了,恐怕到底還是希望能有人主持公道罷!
“師姐——”
蘇晴餘拽了拽溫亭嬌的胳膊,溫亭嬌身形纖秀,淡绯色的裙紗在日頭下透着朦胧燦爛的光輝,看起來很是美麗,亦很是柔弱善良。然而她冷不丁開口,卻是說出了叫人意想不到的三個字。
“打得好!”“依我看,打得好!”
話音落地,顧雁回蓦然擡起頭來,那一張五官俊朗的臉被打得青紫,嘴角上刺目的血迹卻是被他一點點抿了下去。
溫亭嬌似在他眼中看見一抹隐忍的怒意。
隐忍……她忍不住笑了。
顧雁回确然是個隐忍之人,隻是和她爹認為的君子二字沒有半點關系。她眼光倨傲地望向顧雁回,一點也不怕這個人恨自己。
旁邊的儲大力仿佛驚呆了,頭一回他打了人竟然被誇贊,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沖動,叔叔常罵他是頭豬,他真沒想到溫亭嬌居然有眼光,看出他其實内心頗有志向!
“溫師姐……”,蘇晴餘身邊擠上來個龐大的家夥,摸着腦袋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我打他是對的是吧?欸!我其實從來不亂打人的!我都是隻打不講規矩的人——!!”
“我——欸——”
身邊的絮絮叨叨非常吵鬧,但溫亭嬌并沒很在意别人在說些什麼,她隻是用不甘示弱的眼神望了過去。而後她看見這個被打倒在地的少年爬了起來,目光冷然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從半山腰一步步走了下去。
她并沒問顧雁回上山是來幹什麼的,玉佩告訴她,顧雁回來找過她。他上炎華峰,便是來看望她,感謝她的父親千裡迢迢從恕州将自己帶過來。
他們恕州有一種有特色的小糖人,聽溫無極說他有一個女兒,他便打聽了幾句,抽空叫糖人攤主做了一個眼睛擡得高高的小女孩模樣的糖人。
此刻顧雁回已經下山去了,溫亭嬌走上前幾步,從帶着打鬥痕迹的地面撿起了一個巴掌長包裹着的油紙包。
“咦!這是什麼?”蘇晴餘好奇地湊了過來。油紙包上裹了一層灰土,不知什麼時候落到地上。顧雁回也許沒有發現,或是發現了,也不想将它撿起來。
溫亭嬌卻是拆開了糖紙,果然看見了那個在顧雁回記憶中的糖人,糖人不愛笑,她卻笑了。
“這是什麼東西?”儲山秋的大侄子亦是圍了過來。眼巴巴地看着溫亭嬌手上這個光彩燦爛的糖人,可惜碎了一半,隻有半邊身子了。
“糖……送你吃了。”溫亭嬌轉手将糖人遞給了儲大力,儲大力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也不在乎她是從地上撿起來的,反正見者有份,連忙就接了過去。
蘇晴餘跟着溫亭嬌下山,她每日都要練功,今天被打斷了,卻也沒有回到山上。
“師姐,你不去練劍了麼?”
“……”
“師姐,你為什麼要幫儲師叔的侄兒說話?我分明看見是他先打的人啊!”
世間的事,若是隻知前因不知後果,那麼對錯便能斷得很容易。可很多事,若是既知前因又知後果,那麼便不能輕易說誰對誰錯。
溫亭嬌不覺得自己就是對的,也不覺得顧雁回就是錯的,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情。她面對顧雁回,沒有心疼垂憐的愛護之情,亦沒有想與他白頭到老的相濡以沫之情。
她不恨他,但那種曾經想要交付自己的愛意,卻是很神奇地從心底消失了。
說起來,他能連同江玉衡滅掉雁回仙山,她覺得叫儲大力打他一頓,半點也不過分!
溫亭嬌當真覺得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