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師兄!不然,咱們取消這樁婚事?”儲山秋的小院上方似乎隐約透着幾分愁雲慘淡。歐陽少安當時差點就說出顧雁回是個騙子,他沒能說出這番話,因儲山秋拽了他一把,把他拽走了。
“——師叔,你可知道我還有重要的話沒對溫師妹說?!”
歐陽少安一臉的焦急錯愕。
似乎是擔心溫亭嬌被騙走,溫亭嬌還沒同顧雁回成婚,他定要把這話親自告訴她!
一張臉是憋得青紫,可面前這位師叔卻是風輕雲淡。“你要說的這樁事我知道!”
他知道??那為什麼不告訴溫師妹……
卞山柳亦是一臉的震驚,“你為何不早點同我說?!”
還早點說!?儲山秋眉頭揚了起來,他生得一張清秀雪白的面孔,瓜子臉,眉鋒修長,因為不顯年歲,看起來比歐陽少安的輩分都小,然而兩人望着他,卻也都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誰都知道儲師叔不是一般人,就憑他修成這副模樣,就比他們别的人有本事!
有本事的儲山秋吹了一下嘴邊并不存在的胡子,咬牙切齒地道,“我沒說?我上次不是同你說過了!隻是,雁回山靈氣不存,我的話并未傳到此處罷了!”
他置氣地瞧着卞山柳。
卞山柳大驚,“你、你就不能多說一遍?要是我早知道有這樁事,定然不能——”,不能把溫亭嬌許給顧雁回……,即便他再想和樓山閣攀上關系!
說到此處,三人的臉卻也都沉寂下來,因他們都意識到一件事,那便是溫亭嬌可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服的性情。溫亭嬌不知道顧雁回成了親,所以願意嫁他。她願意嫁他的原因,卻與顧雁回成不成親無關,而是,她喜歡上了顧雁回!
她喜歡他,若是知道他已經娶妻,隻怕……
卞山柳低下了頭,歐陽少安亦是低下了頭,難以想象若是溫亭嬌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樣,顧雁回娶她,似乎看來不是簡簡單單的動心。
“他究竟想在雁回山得到什麼?”
兩人默然相對,儲山秋端詳完了一樹的柿子,回過身道,“這樁婚事咱們阻止不了,溫姑娘打小不聽勸,縱然告訴她姓顧那小子别有用心,她也未必會相信。”
“……那咱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她被顧雁回擺布??”
“……”
眉心微微一沉,隻見儲山秋臉上閃過幾絲隐約不明的冷笑,“我既趕了回來,就自然是有我的辦法。”
“明日叫溫姑娘來我這裡吃茶,畢竟她終于出閣,也算好事一樁!”
菱花鏡前,溫亭嬌又再次見到了小紅。這次小紅看起來卻是好像高興了不少,哼着小曲,自顧自地替她戴好頭飾,而後看着鏡子裡的人,慢吞吞地說,“溫小姐,你真好看。”
這句話尾音沉了一個調,似乎還有一句話未曾說出,她真好看,然後呢?溫亭嬌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将目光擋了大半。大約是小紅誇了她,她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我從前大約是好看的,現在……”,現在到底比不得當初了。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她忽地開口,“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雁回?”
昨日兩人在院子裡聊了會兒,顧雁回便回去了,舒師伯為他在雁回山另安排了一處住所,他們二人并未正式成婚,自然他不可能歇在她的院子裡。
而顧雁回走得不急不慢,看她一看,微微一笑轉身就是出了庭院。
溫亭嬌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失落。
他們倆人相對坐着,她手放在桌上,偶然顧雁回低頭一瞥,似乎看了她的手背一眼,她想,如若他牽住她的手,她定然不會拒絕。
可是,直到他轉身出去,也并沒有做出冒昧的舉動。
回想這半年來,顧雁回竟連她的衣角也沒碰過半邊!
溫亭嬌并非待字閨中的少女,這些年在外闖蕩,雖沒有同誰在一起,但終究知道男女之情,定然不隻是花前月下,亦有你侬我侬,相偎相依。
……顧雁回卻是當真做到了正人君子。
她知道今日二人就要成婚拜堂,可想起此事,不免心頭會有些淡淡的落寞。
陡然說出口的這句問話,似乎叫小紅也呆了一呆。“喜歡顧公子的人嗎?”這個小丫頭倒是認真地想了起來,而後掰着手指頭開口,“那的确是有的!”
“先不說外面的姑娘,就是樓山閣都有好幾位姐姐喜歡顧公子!可是在顧公子心裡,這些人統統都比不上——”
小紅仿佛很是激動,說到“比不上”這裡,硬生生拖長了調子,而後垂着眼皮掃了她一眼,似乎是忍着笑意說,“都比不上溫小姐你!你在公子心裡,那真是天上地下,無人能比啦!!”
和這丫頭相處了好些天,仿佛是頭一次看到她那張單薄的小臉上露出這樣忍俊不禁的神色。溫亭嬌也忍不住笑了,大約是心滿意足。她道,“承蒙你的吉言,多謝你,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