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允諾自己再不涉仙道之事,雖是叫人十分意外,可也有幾分緣由在裡頭。
婚事商定前,他們亦是交待了溫亭嬌一番。
“你真想嫁他,我便替你父親為你做主,畢竟當年你父親也這般期望過……”
卞山柳不是性子死闆的人,溫亭嬌和顧雁回雖不是門當戶對,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父親不在,這些年見識過了這個塵世,不再是當年那個眼高于頂沒來由輕看他人的小姑娘,她此番被顧雁回所救,看見了他的好,動心在所難免。
隻是,卞山柳同意歸同意,他頭上那個與他同輩的師兄儲石頭卻是對此抱有很大意見。
他們雁回山年年有人曆練希圖登臨大道,練了多年也未曾有幾個能跨過仙道的,儲山秋從未在外擺過架子說他自己入了仙道,然而見過他的人,隻怕都有幾分震驚,震驚的緣由很簡單,都在想這小子為何一點兒也不老?!
不錯!!儲山秋是雁回山唯一一個似乎半隻腳成了仙的人!
他比溫亭嬌的父親隻小十一歲,算來今年正是知天命之年,再過幾年,便應該為人不惑,正是該頤養天年去了。然而,不論卞山柳什麼時候見他,這個姓儲的石頭,都看起來好像二八的少年,那份漫不經心的氣度,再加上那張沒有絲毫變化的面孔,甚至顧雁回看着都比他沉穩持重幾分。
儲山秋早不管山中的事,近些年一直在外遊曆,唯獨得知溫亭嬌要嫁給顧雁回的事,将他逼得現了身。
“亭兒嫁人終歸是好事,你為何認為其中有不妥?”
儲山秋遠在外頭,師兄弟二人結印成鏡,卞山柳一眼便看見他那少年般的師兄,擰着兩根細細的眉毛,滿臉的不贊同之色。
果然不操心的人就是顯年輕,卞山柳有點羨慕,摸了摸下颌的長須,尋思着這把年紀要是将胡子刮了仿佛也不能返老還童,遂是有點自慚形穢,頗為納悶地道,“你難道不希望亭兒嫁人?她不似你修成了仙,以前她小,咱們叫她師姑不過是玩笑,如今我看她确然也不比得當初那般了,莫非就一輩子待在雁回山——”
結印千裡,尚是有些耗費法力,卞山柳約莫是為了婚事有些操心勞累,法鏡之内隻見儲山秋兩片薄薄的嘴唇張合,似乎言語不停,然而他豎起耳朵,卻又一個字也沒聽見。
這是怎麼回事……
一臉木楞地望着鏡中,突然看見儲山秋一張好看的白臉僵了一下,随即破口大罵,“雁回山的靈力不濟如此了麼!當年那個魔道妖婦害得我們好慘!!”
随即是一聲震蕩,隔着數千裡,卞山柳隻覺胸口一震,仿佛一股氣浪當頭拍來。他明白是儲山秋發了怒。這家夥也是犟種,否則不會有個臭石頭的外号!這塊大石頭久經風浪可比溫亭嬌那小石頭硬得多。
卞山柳心知不會聽到什麼好話,果然他屏住心神,就聽見鏡中傳來不知天高地厚的聲音。
“那又怎樣!仙門之道無不是千難萬險,他日一朝風生水起!俯瞰天下芸芸衆生!!”
“依我看,亭兒不能嫁!”
儲山秋叫嚣得厲害,一道氣浪波及法鏡,說完這話二人相連的結界便碎了。他最後這句話說得實在震耳欲聾,前頭卞山柳又未曾聽到他那番反對的牢騷言語。是以,雖則儲山秋持反對态度,然而除了堪稱狂妄的話語,卞山柳并沒聽到有實際意義的反對理由。
眉頭一蹙!
“你倒是修成了仙,可亭兒已出去曆練了一番,若能成仙早就成了!”
他是溫亭嬌的同門師長,早已看出溫亭嬌雖是有一顆好争之心,然而她的資質放在整個仙洲實在算不得數。
這次回來,她的歸宿本也是卞山柳為她做主,将她許配一個同門的可靠之人,仙道這條路難于登天,并非是一個人下定決心去修,便能修出成果的。
何況,溫亭嬌嫁了人,同樣可以繼續修行,隻怕她執迷不悟,一心修煉最後毫無成果走火入魔,那便不是他們的師哥希望看到的了。
卞山柳思前想後,終歸替溫亭嬌允了這樁婚事。
自然,答應的前提乃是溫亭嬌真的想嫁給他,嫁給顧雁回,這個當初她在雁回仙山時曾經錯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