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說是洩憤吧,見他這麼哭又有點兒舍不得。
但若說同情……
封則自認他不是有同情心的人。
隻覺得像雲晦這麼一個人要是真的聽不見了,他心裡的那些報複欲就能在一瞬間得到滿足,仿佛想要将雲晦從高台上拉扯下來的心願已經實現了一半。
可他又覺得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是贖雲晦的人,那麼雲晦一介奴寵,就應該帶着鐐铐跪在他面前,求他給飯吃,求他給一條生路。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聾了算怎麼回事?
靜了片刻,雲晦在他懷裡終于哭夠了,帶着點兒哭腔輕輕抽氣,嗓音很啞,說:“聽……聽得見。”
封則:“?”
探究的目光扔向江文曙,幾乎又要刀人。
江文曙隻能打個哈哈,怪自己先前沒有把話說明白,“左耳完全聾了,右耳能聽見一點兒,得湊近了說話才行。”
“就像你現在這樣。”
封則眯了眯眼睛,低頭又去看自己懷裡的人,見他睜着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江文曙的嘴唇,像是在努力分辨他的唇形。
然後他眉眼一垂,貼回到封則懷裡,十分失落地說:“現在又聽不見了。”
江文曙解釋道:“聽說他從狹關道趕回來的時候墜馬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摔的。”
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磕到腦袋了就這樣。”
封則蹙眉,“能治嗎?”
“能。”江文曙拍拍自己,“找我給他施針,不間錯地治個三五年,應該能恢複不少。”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頓,傾身湊近,怕雲晦聽見還特意壓了壓聲音,“不過……你打算讓他活三五年那麼久嗎?”
雲晦今年十九歲,從天之驕子淪為塵土爛泥,即便過得了心裡那一關,恐怕也活不過這世道上的污言穢語。
抛開一切不談,他如今這幅病恹恹的身體,也未必能撐多少時候。
封則沒答,隻淡淡地掀開眼皮,說:“你明日就來施針,他活多久不重要,我不想養個聽不懂話的聾子。”
他這麼一說,江文曙隐約就懂了。
“好,今日太醫院還有事,我明日再過來。”江文曙收拾了東西,臨走前又囑咐,“哎,石硫磺藥性大,他恐怕夜夜都會難受,你到時候收斂一點,真折騰死你也就沒得玩了。”
“知道了,要滾就快點。”
“嗤——”
随着這一聲不起眼的嗤笑,房間裡隻剩下封則和雲晦兩個人。
雲晦不明所以,被封則呵斥着從他懷裡鑽出來,在床上坐好。
他很多時候都聽不見聲音,不知道剛才那人臨走前說了什麼,在這樣的氣氛裡難免覺得不安。
細白的手指又開始下意識地在那條鍊子上纏繞起來了然後他就看到眼前的人又拿起了那瓶藥膏。
“褲子解了。”
雲晦聽見了,擡起一雙眼睛與封則對視了一下,然後又癟着嘴低下頭去。
他身上全是封則昨夜留下的痕迹,皮肉又酸又疼,被封則掐紫了的脖子還被那一小截衣領遮着。
終究還是會害羞的。
封則也不催促,就舉着藥膏靜靜地等,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沒等多久,雲晦拖着手腕上的鐐铐動了動,摸摸索索地把腰帶再次解開,然後坐在床上主動分開了腿。
封則的視線在他兩股内側停留了一瞬,随即用指腹沾了藥膏,略有些粗暴地替他抹上去。
他自小習武,常年在西峽征戰,指腹上留有厚厚的繭,清涼的藥膏之後是強烈的摩擦感。
雲晦的聲音忍不住“哼哼”了兩聲,原本蒼白的臉色在一瞬間泛起一層紅暈,嘴唇不由自主地張開一些,不多時就滲出一縷涎液。
封則上好藥之後用手背抹了抹他的嘴角。
雲晦紅着臉把腿收回來,睫毛眨來眨去的,見封則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才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提了亵褲。
這幅乖巧的樣子讓封則覺得怪異極了,除了上藥,那些用來報複的手段竟然一個也使不出來。
靜了片刻,他起身走遠了一些。
“你聽着,你我過往的恩怨揭不過去。你不再是榮國的皇子,也不必與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初你是怎麼來招惹我的,如今我都會一點一點讨回來。”怕雲晦聽清楚似地,他的聲音并不大,隻自顧自地放狠話,“如今你是我府上的奴寵,姿态最好是放低一些。”
雲晦一句也沒聽見,眼看着說了一大堆話的男人就要轉身離開,他連忙扒着床沿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啊?”
封則的身形頓住,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眸中滿是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
“我從诏獄出來之後,遇見的所有人都打我罵我,逼我做不願意做的事。”雲晦看懂了他的唇形,很認真地解釋,“但你對我很好,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