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還真站在那,回頭道:“夫人說,魔域有人搶了她的東西,希望吾能幫她拿回來。吾本欠她很多,若有什麼事能補償一二,自然滿口答應,可惜吾不知魔域的許多情況,隻怕去了也無功而返。唉……”
魔域的人能搶什麼東西?
該不會真有吧?
按照柳扶月摳搜舍不得身邊人受傷的性格,确實有可能去找别人代替他們去魔域找東西,但關鍵是找什麼東西?
普九年疑惑不解,該不會是借機打探消息,要去拿龍骨聖刀吧?
但他既然知道龍骨聖刀在魔域……肯定是夫人特意告知的。
真是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普九年道:“奇幻海之中,的确有人知道魔域之事,但那人之前離開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吾并不知道那人在哪裡。”
鬼知道網中人去哪裡了。
“這……唉……真是太不巧了!不過能否請你告知吾那人姓名樣貌,吾真的很急,吾會去找他 。“
“當然。”普九年笑道:“那人便是網中人,吾想素還真你應該聽說過他,知道他長的什麼模樣。”
“多謝……”
還未說完,外面忽然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是故意踩出來給會客廳的人聽的。
普九年看向門口,來者是彎月。
“普相公,夫人回來了,請你前去花廳相見。”
彎月說完,略彎了彎腰便轉身離開,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素還真。
素還真不禁笑道:”真是來的巧了!既然冷春夫人已經回來,不知劣者能否求見?”
怎麼會這麼巧?普九年臉色不算太好,但又不能強硬的拒絕他,畢竟還沒撕破臉,“這需要看夫人的意願,夫人願意,你才能去見她。”
“這是自然,還請七色災主為劣者引薦,劣者感激不盡。”
普九年邁着他的跛腳去了花廳,素還真的事彎月也告訴柳扶月了。
花廳内鮮花盛開,富麗堂皇,柳扶月坐在主位,一邊喝茶一邊笑道:“普九年,你說我該不該見呢?”
“這……夫人不涉江湖,不妨見一面,盡快将他打發走也好。”
“那就聽你的。”
普九年看得出,柳扶月還是想見素還真的。否則怎麼會特意告訴素還真關于龍骨聖刀的事?這件事早點結束也好,以後再也不去摻合正道那些破事了。
于是彎月出去将素還真引了進來。
素還真像模像樣的作揖,與她問好,柳扶月道:“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了,但是我确實不知道魔域之内究竟什麼情況,而知道情況的人現在不知道身處何方。”
“夫人真正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黑白郎君曾經受困魔域很久,你若想知道地形,為什麼不去問黑白郎君呢?”
因為黑白郎君也找不到了。更何況,金少爺斷了黑白郎君一臂,想要得到黑白郎君的幫助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這……聽說黑白郎君與金少爺爆發了沖突,受了傷,目前行蹤不動,恐怕比網中人更加難找。”
”黑白郎君受傷了?”柳扶月忍不住問了句:“傷的重嗎?”
她神色有異,誰都看得出,但誰都沒有問,素還真道:“黑白郎君被金少爺砍斷了一條手臂,如今不知去向。”
“……唉,”柳扶月歎道:“黑白郎君與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他,素還真,先解決你的事吧。我已經回來了,我想,隻要網中人聽到消息,很快就會來找我,你若無事,可以先在奇幻海住下,等他來。”
素還真欣然接受:“那就叨擾了。”
網中人還在騎馬趕來的路上(bushi)。
其實他來的不晚,從知道柳扶月離開奇幻海開始就四處的尋找,還沒找到學海無涯去,就聽說她回來了,又緊趕慢趕回到奇幻海,去的路不知耗費多長時間,回來的路卻隻用了不到三日。
明月照千春門前,他帶着一身風塵沖入内宅,侍衛、婢女凡有阻攔都被他一掌拍到一邊去,好在他還顧及着柳扶月,沒有下死手。
但也沒人敢攔着他了。
還是快到主院時,彎月出來了,他才停了一下。
彎月道:”網中人,夫人在等你了,但你不該這樣一身風塵仆仆去見她,吾已備好熱湯,你先去沐浴淨身。”
網中人已冷靜了許多,“好,吾去沐浴,但吾要先看她一眼,吾不靠近。”
彎月側身讓開,柳扶月正在主院花廊下坐着,葡萄藤、紫藤花爬滿了半邊架子,正好給她遮住陽光,斑駁的光陰落下,她安靜的看書,她身邊并無别人。
網中人這才随婢女前去沐浴。
彎月看他走遠,回到柳扶月身邊道:“網中人看起來怒氣沖沖,隻怕不好應對。”
柳扶月笑着拍拍她的手:“不要擔心了,我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你去看看喜歡什麼,對,我還叫人給你留了荔枝,正冰着呢,去嘗嘗?”
“夫人……”
“我能應對,你去吧,順便去将太學主送的下人安排好。”
“這……好吧,夫人你有事一定要喊出來,我們都會去救你!”
柳扶月不禁笑出聲來:“網中人是什麼洪水猛獸嗎?你這麼擔心?”
“他還不是洪水猛獸嗎?!”
彎月都想炸毛,網中人可是吃人的啊!他的名号講出去都能止小兒夜啼的。
“好了,他不會傷害我的,你快去吧。”
柳扶月連聲催促,彎月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她靜靜的看書,過了不一會兒,網中人就來了,他的頭發上還滴着水,一看就急着見她來的很匆忙。
柳扶月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進了屋子。
她不想見他嗎?他來晚了沒保護好她?還是他有哪裡做的還不夠?
因為這一眼,網中人的心忽的一沉,遲遲無法繼續邁步向她靠近。
他愣在那,眉宇間說不出的委屈。
柳扶月拿着一大塊棉布又出來了,向他招手:“過來,坐在這。”
她腳尖點點腳下的木質階梯,等他過來,用棉布罩住他的頭發幫他擦水。
網中人從未被她這麼溫柔的對待過,這是比床帷之事更親密的動作,她的手很溫柔,抓着他的頭發擦拭。
柳扶月道:“你不想問什麼嗎?”
網中人握住她的手道:“……本來要問,但現在,吾已想不起要問什麼了。”
“帶我走的人是學海無涯的太學主,我是自願跟他走。”
“他待你,好嗎?”
柳扶月沒有回答,摸着他的頭發半幹了,便拿梳子幫他把頭發疏通順,一群發量王者整天披着頭發炸毛,難梳的很。
“我叫你擔心了,急着趕回來想看你,結果你卻不在。”
網中人站起來,氣勢洶洶的盯着柳扶月的眼睛,但她眼中卻是含着淚的,水汪汪的看着他,眼睛一眨,晶瑩的淚滴便掉下去,像滾落的珍珠。他原本氣勢洶洶,此刻卻慌亂的隻想接住她的眼淚。
“吾在,吾在……抱歉,從今以後,吾不會再離開,無論你去哪,隻要你回到奇幻海,網中人會一直在這裡等着你,永遠。”
柳扶月抽咽着道:“你不怕我又騙你嗎?”
網中人緊緊地抱住她,聲音嘶啞:“吾更怕你永遠不再騙吾,使吾無處躲藏,無處尋覓。”
“網中人,我不愛你,我永遠隻會騙你。”
“吾知曉。”
“我恨過你,也感激過你,我一直都記着你。”
“嗯,吾明白……”他又忙着彎腰給她擦眼淚,好似根本不介意她說的話。
“就算這樣,你也還會愛我嗎?”
“愛一個人,不是自己想就收得回的。”網中人不由苦笑。
自君之出矣,不複畫蛾眉。
思君如蠶繭,日日吐春絲。
春絲終有斷,妾意無止期。
難道他沒有試過恨她?沒有想過殺她?沒有試圖收回自己的愛嗎?
她的心機太淺,隻要他回想,就會明白她的欺騙,但再見到她,還是想要相信。她為他流過眼淚,眼淚是女人的武器,他為此潰不成軍。
“等到你不愛我的那一天,你就離開奇幻海,不會有人阻止。”
“哈哈哈哈……等吾離開那一天,難道不使你寝食難安?”
“我不怕死,我等你與我共入地獄無間。”柳扶月踮着腳,忽然吻上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