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沃爾布加·布萊克不再管西裡斯什麼時候進出格裡莫廣場12号，也不管他是不是夜不歸宿。她甚至會在清晨他出門時在樓上靜靜駐足觀望，然後滿意地抿一口紅茶，回過頭随口和他囑咐：“雷爾，你哥哥總算做了一件符合尊貴的事。”

他明白她言下之意，但是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和那些純血貴女交際。

他此後每一個失眠的夜晚都會站在露台，隻是沉默地注視着高大的圍牆。月光從來沒有照在過他身上，就像路德維希再也沒有爬上過他的那扇窗。

他本來以為隻要遠離她、不去和她交往，他就能在時間的流逝中忘記她，卻忘了隻要有月亮的夜，他就會想起那道曾經短暫灑在過他身上的月光。他意識到哪怕這道光不獨在他身上照拂，他也認了。

直到路德維希畢業那一年，霍格沃茨裡知道她和那三個格蘭芬多秘密的人除了他們自己就隻有雷古勒斯。在雷古勒斯看來，她做的未免太明顯了一些，他一周裡能撞見好幾次。但是那些愛傳閑話和八卦的同級生卻對這四個風雲人物的時期一概不知，《霍格沃茨一段報紙》（主流八卦校刊）上連盧修斯和納西莎的八卦都連載到第五十六期了，還是沒有她的任何花邊新聞。

一直到她畢業，在霍格沃茨罕見晴天下和排着隊的小巫師們合照時，他們對她的評價都還是“斯萊特林最後的天才”“德巫希望”。雷古勒斯并沒有和那些人一樣，在她左側排起長隊，等待和她合照。

他還是像之前一樣，抱着胸站在不遠處的黑暗處，靜靜地觀察着她。

因為隻有這一刻，她是屬于他的。

At least I keep her eyes in my life.

雷古勒斯面無表情，故作輕松地想着。他之後和她也許就再無交集，在學校的時候他用盡渾身解數都争不過那三個格蘭芬多，他們仨畢業之後的那一年，路德維希卻和黑魔法防禦課的老師湯姆·裡德爾陡然親密了起來——他懷疑過他們之間的關系，但一次也沒有抓到過，他不相信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隻覺得自己疏漏了——總而言之，雷古勒斯錯過了這一年寶貴的機會。

算了，他和自己說。

她那麼耀眼、璀璨，本來就應該活在所有人的追捧之下。誰想把她私有都是無比自私的想法。他沒有本事把她留在身邊，他也認了。至少她現在實在真心微笑，她确實獲得了幸福，他想這就夠了。

也許過一會畢業儀式結束，裡德爾教授幫她拎起箱子送她到車站，過不了多久帶他進入她世界的霍格沃茨特快就會把她帶給在月台等待的那三個男人。誰會有這個殊榮扶她下車呢？

雷古勒斯自嘲地想着，反正不會是我。

他轉過身，在黑暗裡待了一會。他背後是豔陽高照，未來無限美好的一群巫師們在嬉笑，有些人已經是今生最後一面，也有些人借着最後一面大膽試探，妄圖延長相處的時間。雷古勒斯的驕傲不會允許他在經曆這六年後還去自取其辱和她告白，他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身後的歡笑聲似乎換了一撥人。他自嘲似得笑了一下，擡起腳準備離開。

“雷古勒斯，”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頭，隻見金發少女穿着白色拖地絲綢長裙，銀綠色的绶帶在陽光下熠熠生光，“你不來和我合張照嗎？”

“人太多了。”他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他現在是在沒心情和精力來讨好她，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經出局了，“畢業快樂，希望這句話不是太遲。”

“謝謝，我畢業之後就回德國魔法部工作了。”路德維希手裡捧着許多花束，她彎下腰把它們都放在一邊，俯身的時候蕩領下春光乍洩，雷古勒斯禮貌性地轉開眼，客氣地回複她：“祝你一切順利。”

“我需要再說一次謝謝嗎？”她直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他，笑吟吟問他，“這不像你的作風，我以為你會纏着我，就像之前那樣。”

“之前是我不太懂事，”他語氣生硬，“我想别人更需要和你的合照，很抱歉，我忘記準備給你的畢業禮物了。”

“是嗎？”路德維希依然在微笑，蔚藍色的眼睛閃爍着銀色的光輝，“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雷古勒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雷古勒斯僵硬了一瞬，但倏而恢複正常，眉毛舒展着，他自然地聳了聳肩。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拿出來。”她輕啟朱唇，緩慢走上前，手指附上他的領帶，在男孩的顫栗中擦過他的領口，“看了我這麼久，難道不難受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一陣口幹舌燥，女孩身上沒藥的香氣逼近他。他夢寐以求六年的親昵，此刻真正随着她挑撥的指尖落下來，他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久違的疼痛席卷他全身，她的手似乎穿過皮肉，緊緊地握住他的心髒，就像握住一隻凄厲尖叫的鳥雀。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這個秘密隻有你知道嗎？”她溫柔地摸上他的左臉，在下颚處暧昧地摩挲。雷古勒斯不敢看她的眼睛，上下滾動的喉結出賣了他的外強中幹。

“别這樣對我，别再說了……”他終于按耐不住，低聲近乎哀求。

“啊，”路德維希終于走進黑暗裡，全身被籠罩在他習以為常的黑暗裡。她挑起一邊眉毛，左手用力，鉗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着她，她的眼睛是無邊無際的海洋，正醞釀着一場風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雷古勒斯。”

她吻上他的喉結，舌釘擦過的瞬間，雷古勒斯克制不住，猛得顫了一下。

“我以為你多大的膽子，”她慢悠悠擡起臉，神色晦暗不明，“你就是在這種影子下面，偷窺了我六年，是嗎？”

“雷古勒斯，”她眯起眼，“你沒有幻想過他們轉過身，和我接吻的，是你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