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教授拿着她的羊皮紙論文點評了快一個鐘頭,路德維希有時候不太喜歡斯内普的為人處世作風,譬如肆無忌憚地噴射毒液;但是在專業領域,她一直很欽佩他的學術成就,于是兩人讨論到唇槍舌劍,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他面色不虞,讓她這段時間分别按照他的辦法和她的想法熬制一下吐真劑,材料去他的魔藥庫裡拿。
臨近上課時間,她抱着書本緊緊跟在斯内普後面,一邊觀察着他黑袍像蝙蝠一樣在空氣中舒展搖擺,一邊腹诽他确實該洗洗自己的頭發(如果大師都是不修邊幅,那她得慎重考慮自己要不要從事魔藥行業)。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藥草氣息,而斯内普一如既往地散發着一種難以捉摸的壓迫感。
“塞爾溫小姐。”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他沒有停下腳步,袍角在石闆地上掠過,仿佛一隻黑色的幽靈在行進。“我很少誇獎學生,但你的天賦——”他輕輕吸了口氣,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足以讓你跻身于真正值得栽培的行列。”
他頓了頓,話語間透露出一絲深思熟慮後的決斷:“我在考慮讓你在下個學期加入N.E.T.s小班,當然,這還取決于你是否能維持足夠的專注,而不是——”他的語氣驟然一變,帶上了一絲陰郁的冷意,“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争端上。”
路德維希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的重點并不隻是“争端”二字。
斯内普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目光犀利地落在她身上。他的黑眸深不見底,路德維希平靜地對上他的眼睛,半張臉陷在黑暗當中。
“想必你也清楚,斯萊特林最近流傳着一些無聊的傳聞。”他的語調不屑,嘴角幾乎扯出一個冷笑,“關于你和馬爾福。”
他沒有等待她的回應,而是微微低下頭,語氣裡帶着一絲隐晦的冷酷:“你最好清楚,這種無謂的紛争不會為你帶來任何好處。或許你并不在意,但當個人情緒開始幹擾你的判斷力時,會帶來多大的後果。想必你父親也不會允許你做出這樣的事。”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什麼,眼神變得深沉而晦暗。
“我曾犯過類似的錯誤。”他的聲音極輕,但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刀鋒,割裂在沉默的空氣裡,“希望你不會重蹈覆轍。”
沒有更多的解釋,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他重新邁開步伐,黑色的身影再次融入昏暗的光線中。
路德維希甚至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隻能跟着他繼續往魔藥教室走。如果聽不懂他話裡的暗示,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你去坐波特前面。”斯内普在門口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他蠢到可以炸了整個教室。”
“關心的話說的也太難聽了,教授。”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多恨他呢。”
“……”斯内普不說話,斜着眼睛看她,從鼻腔裡嗤出一句,“你根本不懂。”
路德維希聳聳肩,還是朝着哈利的方向去了。
哈利有點驚訝地和她打了個招呼,她敢保證他和羅恩上一秒一定還在挖苦斯内普。但是現在他神情雀躍,又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四周,斯萊特林的大部分學生都坐在另一邊,包括正一臉疑惑看過來的西奧多。
“你怎麼坐在這了?”他剛問出口,就被赫敏肘擊了一下,于是非常絲滑地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一般不是和諾特坐一起嗎?”
路德維希從善如流,轉過身對西奧多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來。西奧多坐在前排,十分自然地收拾東西起身,魔杖對着桌面揮了揮,擺好的器皿就落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魔藥分類整齊,坩埚清洗幹淨,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觑,從羅恩幽怨的表情中不難猜出他大概是在說同樣是partner為什麼人諾特就能做到這個地步而哈利隻會害他一起被蝙蝠精痛罵。
“真乖啊諾特,你是她養的小狗嗎?”一道拉長的譏諷聲從西奧多背後傳來,德拉科咬牙切齒,刻意加重了念他姓氏的力度。
西奧多不以為意,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貼着德拉科的耳朵,用一種隻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悄聲說:“我不像有些人,不懂得對主人搖尾巴,最後變成喪家之犬。”
德拉科僵直了背,一雙灰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西奧多不甘示弱,古井無波的黑眸略帶嘲諷:“你不覺得你現在像一條沒有主人的流浪狗嗎?”
“西奧多!”一道女孩的聲音傳來,西奧多立刻和德拉科拉開距離。
路德維希擰着秀氣的眉毛,不解地撐在桌子上看向他們。她眉頭微蹙,眼睛總是霧蒙蒙的,看誰都是一副深情,就連生氣也颦颦,軟綿綿的嗓音溫吞着黑發男孩的名字,甚至有點像在撒嬌。
西奧多丢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眼睛一眨不眨,拉長了聲音回答她:“來了。”
德拉科正欲熊熊燃燒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一瞬間羞恥、惱怒和大劑量的嫉妒混合在一起,他并不知道這些原料能産出什麼魔藥,他隻知道他現在快瘋了,卻又帶着止咬器,什麼都做不了。
“你剛剛和德拉科說什麼呢?”西奧多剛坐下,路德維希就撐着腦袋問他。
“沒什麼,我問他級長浴室的口令,他說不告訴我。”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你問我不就好了,男女級長共用一個浴室的。”她歎了口氣,不太理解他和德拉科在費什麼口舌。說實話她真不怎麼了解德拉科最近在想些什麼,斯内普教授對她的敲打她也放在心上,和馬爾福家的少爺關系太僵确實是一件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