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路上已經有殷勤的人來和她說過昨天德拉科“教訓”哈利的事情了。又是斯内普偏袒的扣分,她聽到哈利沒有受傷就興緻缺缺,無暇顧及是誰的門牙長成了松鼠,又是誰的鼻子變成膿瘡。
在龐弗雷女士那拿完藥後,她感覺到小腹又一陣墜痛,于是随便挑選了一張最近的床鋪,無暇顧及那邊湊着的紅色衣袍,無力卻又時刻謹記保持塞爾溫家的體面,她堅強地依在床邊,盡管劇痛,但還是挺直腰闆。
“……”隔壁床鋪突然沉默了。
“你還好嗎?”一道帶着疑問的聲音在路德維希上方響起,她努力鎮定思緒,仰頭看去,視線卻停留在來人脖子上挂着的皮質項鍊上。那是她送給哈利的金剛杵。
“麻煩你,倒兩粒藥給我,好嗎?”她顫着尾音。
哈利連忙倒了兩顆藥給她,放進她冰涼的手心。路德維希毫不猶豫吞進喉嚨裡,再拿自己的随行杯慢條斯理喝了一會溫開水,這才緩過勁來。
不得不說,他很貼心。病床周圍的簾子已經被悉數拉起,哈利深知她不願意被别人看見脆弱狼狽的一面,為她守護着這一份自尊心。他此刻正幫她順着呼吸,輕輕地扶過她骨感的背,眼神裡是壓抑不住的關心。見她臉上有了血色,他還是緊張兮兮的:“你生病了嗎?還痛嗎?我現在去喊龐弗雷夫人吧……”
“沒事的,哈利,我隻是痛經。”路德維希安撫他 ,“不過你的朋友還好嗎?很抱歉打擾到你們。”
“那是赫敏。”他抿了抿嘴唇,有些懊惱,“昨天她被馬爾福的門牙賽大棒打中了,我真不該放過他!就應該在老蝙蝠來之前狠狠給他一些教訓……”
“我很高興你這麼信任我,哈利。”路德維希溫柔地打斷了他,接着說,“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坐着的是一位斯萊特林呢?”
這下哈利是真的懊惱了。他綠色的眼珠都顫動了一下,感覺濕漉漉的,像一隻洩氣的小狗。他短促地叫了一聲,然後捂住臉頰,甕聲甕氣地說:“對不起……一時之間忘記了……”
頭頂傳來女孩促狹的笑聲,他連忙擡起頭,發現路德維希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他旁邊,懷裡抱着枕頭,正好整以暇托着臉對他笑,她開口:“和你開玩笑的。我有時候也會覺得他們做得不對,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個,很抱歉我的朋友給你的朋友們帶來的麻煩。”
“你不用道歉!”他趕緊說,“你和他們不一樣!我都知道的。”
“我以為你會怪我明明不贊同,卻從來都不制止。”路德維希收起了笑意,有些落寞。
哈利也曾經懷疑過。路德維希是否真心想和他交朋友,還是想拿到他的真心後踐踏,和德拉科、西奧多嘲笑縱然是他也被她随随便便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是他知道,她其實是一個還算善良的人。看到斯萊特林其他學生欺負别的學院的人,她會在看不見的角落施咒制止;也會在路過拉文克勞休息室時,順便幫忙讓進不去的學生進去,為他們避免一場嘲諷;如果有同學和斯内普教授有矛盾,她甚至會從中調和,幫忙說些好話。她甚至對炸尾螺都沒有強烈反感,反而,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寬容感,甚至可以以慈悲形容。
“你很為難,不是嗎?我不想你為難。”哈利說。他也确實是這麼想的。
窗外的風透過窗棂吹進來,哈利換了個位置,體貼地坐到上風口,為她遮風。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藥味,也許是為了第一個項目的訓練讓他受了不少傷。路德維希感覺到藥效正在起效,疼痛感漸漸消退,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暖意。
“我越長大,越習慣性避免矛盾。”她盯着自己的手心,緩慢地說,“有時候我發現和人解釋并去說服他的成本太高,倒不如什麼都不說,這樣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成本。”
“哈利,我知道你現在很不好過,太多人不相信你。他們本來對你就有偏見,和他們解釋的成本太高了。别太放在心上,與其做白費力氣的争論,想去扭轉他們的偏見,不如在第一個項目上讓他們目瞪口呆。我相信你的實力,沒有人會去質疑一個強者的選擇。”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他隔了好久才回複。“我還不知道第一個項目是什麼,盡管校長和官員們都說這會是最安全的一屆比賽,可誰又說得準呢?我,我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了。羅恩也不信任我,現在赫敏又……”
好可憐。路德維希在他的傾訴中緩慢放空,有些憐愛的情緒出現。肯定沒有人和他說過,他低着頭訴苦的時候,很像一隻淋過雨的小狗,眼巴巴蹲在地毯上嗚咽,整個人都寫着“我需要一個擁抱”。
看得出來他的壓力很大,路德維希很有耐心地聽着,在别人的轉述裡,哈利最近就像一點就燃的小炮仗,把煩悶都寫在臉上。現在他卻換了樣子,不自覺在路德維希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倒讓她有些吃驚。
哈利·波特其實就是故意的。當他感受到在一聲幾不可察的歎息後,女孩的手揉過他的頭發,安撫性質地陪他說着話,他心裡其實有點得逞的愉悅。
他早就發現了,适當的示弱會讓路德維希可憐他,從而更加親近他。這種感情小天狼星分析為“心疼”。得益于塞爾溫家,他現在已經平反,不用東躲西藏,時常給他寫信,作為曾經的霍格沃茨黃金單身漢,他給他提出的建議是:裝可憐,讓她心疼你。
真有效。哈利心想。
這讓他短暫的忘記了隔壁病床上赫敏還沒有恢複正常大小的門牙,和路德維希說了好一會話,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床鋪,讓她自己在午後小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