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弗洛伊德玫瑰,破敗花園,蔓延到土壤裡绮麗的血液,高聳入雲的塔樓,半透明的月亮,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路德維希一次次做蒙太奇式的夢境,無外乎都是這些意象。她每每從床上驚醒,都要下意識從枕頭下抽出魔杖,她驚魂未定,薄汗淋漓,隻有黑湖和床頭上鎖的絨布筆記本陪着她,金發少女捂住臉頰,昏暗潮濕的斯萊特林寝室裡,單薄的身軀因為劇烈疼痛而顫抖,她是噩夢造就的寶劍九。
盧卡斯跟着德姆斯特朗一起落座斯萊特林時,她久違地感知到溫暖。西奧多默契地往旁邊挪了一位,讓人高馬大的盧卡斯坐在了她身邊。因為克魯姆的緣故,很多學生的目光都落在斯萊特林長桌,馬爾福正眉飛色舞和克魯姆交談着,活像一隻花孔雀。
盧卡斯有一張讓人望而卻步的臉,日耳曼的輪廓讓他的五官格外立體,幾乎刀削斧鑿。實際上他和路德維希長得并不像,路德更多的是英國人的典雅,美得端莊神聖,很多人都不會把盧卡斯和路德維希聯想為兄妹。正是這樣讓人覺得害怕的盧卡斯,卻正熟練地為旁邊的女孩切着腿排,再熟練地把西蘭花剔除出去。
“你瘦了。”他的聲音裡透露出微妙的不滿。
“我沒有。”路德維希嘴硬。
“挑食?”盧卡斯把盤子推過去。
“……才不是。”她有些心虛。
西奧多察覺到,自從盧卡斯·塞爾溫坐下開始,路德維希就展現出一種他們從來沒見過的神态,縱使不笑也能看出她高興的心情。就好像她之前一直戴着比身體還重的盔甲,面對哥哥才變成了那個生動鮮活的女孩。 他挪開視線,正當他準備觀察布斯巴頓的來賓時,他對上一道來自格蘭芬多的視線。
哈利·波特。西奧多皺眉。
他身邊的羅恩和赫敏不知道因為什麼又在叽叽喳喳的讨論,西奧多不在乎麻瓜和上不得台面的韋斯萊,注意到哈利正往斯萊特林長桌的方向看。他順着他的視線,立刻鎖定了目标。
哦,路德維希。西奧多興緻缺缺,重新低頭切着南瓜。
這個學校幾乎每個男生都被路德維希吸引過,很可惜,她依然那麼不平易近人,這些人連入場券都拿不到。
“請原諒,這盤雜魚湯你們還吃嗎?”正當哈利出神地想着“從小看着盧卡斯·塞爾溫的臉長大的路德維希一定不會被皮囊所吸引”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他沒多想,甚至沒看她,就把盤子推了過去——他一直在看路德維希,她好像動都沒動這盤菜,想必一定不好吃——“好吧,你端去吧。”
“你們吃完了嗎?”那女生繼續問。
“吃完了,”羅恩喘不過氣來地說,“吃完了,好吃極了。”
哈利被羅恩的反常拉回思緒,隻看見女生小心翼翼地端着盤子,走向拉文克勞的桌子。羅恩仍然睜大眼睛盯着那女生,就好像以前從未見過女同學一樣。哈利笑了起來。這聲音似乎使羅恩突然醒過神來。
“她是個媚娃!”他嘶啞着聲音對哈利說。
“肯定不是!”赫敏尖刻地說,“我沒看見别人像白癡一樣瞪着她!”
她說得并不完全正确。當那女生在禮堂裡穿行時,許多男生都轉過腦袋望着她,其中有幾個似乎一時間變得不會說話了,正和羅恩一模一樣。
“我說,那女生真是不一般!”羅恩說,一邊側過身子,使自己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霍格沃茨就沒有這樣的人物!”
“霍格沃茨的女生也不錯。”哈利不假思索地說。他的視線又習慣性回到斯萊特林長桌,路德維希仿佛鹌鹑一樣可憐地被盧卡斯教訓着,他還沒見過她這麼可憐的樣子呢,看得人想把一切最好的都捧給她,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路德維希被哥哥教訓挑食、熬夜、濫用清醒劑、酗咖啡等等壞習慣後一直哭喪着臉,她在盧卡斯身邊的時候總是不自覺變得聽話,也許這就是血脈壓制。
直到她看到禮堂正前方落座的巴蒂·克勞奇,她終于沒忍住,不顧自己正在裝可憐,短促地笑了一聲。
“怎麼?”盧卡斯的手指彎曲,在桌子上敲了敲,“看到這些老師和官員讓你覺得很有意思?”
路德維希笑而不語,輕輕挽住他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哥哥,我覺得什麼都比不上現在和你坐在一起有意思。”
“這麼親近像什麼話。”盧卡斯不自然地偏過頭,輕咳了幾聲。但沒抽出手臂,任由路德維希懶散地靠着。
女孩的視線繞過全場,從對面的威克多爾·克魯姆到拉文克勞長桌的芙蓉·德拉庫爾——這個銀色頭發的女孩美得有些迷人——再到赫奇帕奇長桌的塞德裡克——他正和身邊的厄尼說着話,一群人勾肩搭背地笑着——随後略過獅子頭和火紅烏雲旁邊的哈利波特,他和她對上視線,仿佛被抓包了一樣,慌慌張張對她笑了一下,嘴唇上還沾着巧克力脆皮。
她回以微笑後,視線終于找到了安家的地方,禮堂最前方的幾張桌子後面,正坐着“穆迪教授”。路德維希唏噓,巴蒂·克勞奇一定不知道自己本該在阿茲卡班蹲大牢的兒子現在就坐在他隔着兩張桌子的位置,恨恨地切着已經看不出是什麼菜色的肉。
瞧瞧,什麼是純正的血脈壓制。她心滿意足收回視線,剛好錯過小巴蒂下一秒投來的目光。
真是父慈子孝。路德維希嗤笑。
真是兄友妹恭。小巴蒂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