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今年我們可以考慮下注,看誰先拿下她——斯萊特林那個煩人精德拉科·馬爾福呢,還是赫奇帕奇的塞德裡克?”弗雷德拍拍他的頭,又轉回去,投入到魁地奇觀賽當中了。
哈利·波特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成功邀請過路德維希。其實他和塞德裡克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他經常在偷偷觀察她的時候看到路德和他在黑湖邊散步,撫摸巨鱿魚浮動的觸須。兩個人确實登對,英俊高大的好好先生、矜貴典雅的小塞爾溫。天呐,他酸溜溜地想,他都有點磕他倆了。
可是她每個霍格莫德日都會陪伴他。盡管她第二周就拿到了安德烈的批條,但她依然陪着他度過一個個周末,那是隻有他們知道的秘密時光。
“哈利·波特在看你。”盧卡斯·塞爾溫擡了擡眼皮,用餘光注意到那和别人方向都不同的金色望遠鏡。他用德語,和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耳語。
“不覺得我做得很好嗎?哥哥。”女孩笑得像小貓一樣,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滿,“畢竟我為什麼會去霍格沃茨,原因不就是為了這一個青睐嗎。”
盧卡斯沉默,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這個喜怒無常的妹妹。塞爾溫家本家在德國,當初伏地魔招兵買馬,首先要拿塞爾溫家在德國立足,塞爾溫家明确立場到幾乎以命相抵,菲奧娜·塞爾溫在那一場戰役中犧牲,當時路德維希尚在襁褓。菲奧娜用生命催動血緣魔法,庇護塞爾溫莊園不受任何食死徒靠近,塞爾溫一脈得以延續,也向整個純血屆宣告了自己的立場。
安德烈·塞爾溫失去妻子,路德維希和盧卡斯失去母親。然而戰後日子還要繼續過,家族的榮耀必須延續,于是他們極盡全力虛與委蛇,靠權利和金錢交換利益,路德維希每次舉起魔杖,施展古老的黑魔法時,她都會想起母親。
她可以為了家族的利益在觥籌交錯中扮演初生不谙世事的羊犢,也可以在面對比自己年長的巫師時舉起魔杖施展更為強大的黑魔法。她的恨意漸漸變成她的力量,黑暗的藤蔓纏着她的腳踝一路往上,她走了一條和大難不死的男孩完全相反的道路。
為了至高無上的利益,他們不得不走上這條路,即是保護家族,也是延續榮譽。
“可是為什麼?爸爸,為什麼我不能留在德國?”十一歲的路德維希噙着眼淚,無力地拽着黑絲絨桌布。她坐在長桌最前面,左右無人,整張桌子隻有她和安德烈。
“路德,你必須去霍格沃茨。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九月一号,等到哈利波特出現為止。你不能和純血家族翻臉,五年級要當上級長,如果有必要,我會動用我的關系把你和哈利波特一起調成學生會主席。一切,都平衡好純血和哈利波特,塞爾溫家族無法承擔再一次戰争,我們必須要為自己争取到選擇的權利。”安德烈沉着臉,宣布這個決定。
一年級,成為哈利波特第一個朋友。給他提供适量的關心,同時和德拉科做純血陣營的“知己”。
二年級,給哈利波特寫長信,絞盡腦汁扮演好一個愛傾訴的好友角色,西奧多在那一年借給她的魔藥筆記,她都謄抄一份送給哈利。
三年級,得知他無法前往霍格莫德,她深呼吸,撕掉那張許可,佯裝惱怒,在走近他的那幾步裡編織了一個完美的謊言。
十一歲,她想有自己交朋友的權利,然而她要代表純血家族永遠和驕傲的白孔雀們為伍;十二歲,她想有自己的空間,卻在一次次學習到精疲力盡後用最爛漫的語氣寫給哈利的長信,假裝他們是親密無間的秘密筆友;十三歲,她的周末也變成任務之一,每次她望進他羞赧的綠色眼睛,她都想起自己拒絕他人時的感覺。
對不起,我不知道戀愛要從約會開始,先牽手再擁抱,你在塔樓或者地窖等我下課,我們在黑湖邊漫步,在掃帚上看星星。我不知道什麼關系的開始不是利益驅動,我不知道如果離開那些不純的目的,哈利波特是否會成為我主動争取來的朋友。路德維希疲憊地想,運氣好的話一切不會重蹈覆轍,她在純血家族中找一個配得上塞爾溫家的适齡男性嫁了,用聯姻穩固純血家族的血統;運氣不好的話,憑着她這麼些年的苦心經營,黑魔法傳統世家塞爾溫也許會得到白巫師陣營的庇佑,代價是她嫁給哈利,或者是别的誰。
思來想去都是身如浮萍任人宰割,所以她總是疲憊。
“路德,這是我們的使命。”盧卡斯的眼睛蒙上陰翳,這是他們血液裡必須要負擔的責任,為了償還命運女神的饋贈。他伸出手蓋在路德維希的眼睛上,壓低了聲音的德語和閉耳塞聽咒一同響起,“命運不允許我們喘息,家族不會放過我們。哭吧,路德,在這個時刻沒有人會在意我們。”
三位愛爾蘭追球手緊挨在一起飛馳,特洛伊在中間,比馬萊特和莫蘭稍微靠前一點,三個人一起向保加利亞的隊員逼近。接着,鏡頭上又閃出“波斯科夫戰術”的字樣,隻見特洛伊帶着鬼飛球假裝往上沖去,引開保加利亞追球手伊萬諾瓦,再把球扔給莫蘭。保加利亞的擊球手之一沃爾科夫用手裡的短棒狠擊飛來的遊走球,把它擊向莫蘭那邊;莫蘭往下一縮,躲開遊走球,扔出鬼飛球,在下面盤旋的萊弗斯基一把将球接住——
“特洛伊進球!”巴格曼的大嗓門吼道,全場一片歡呼喝彩,震得體育館都在顫動,“10:0,愛爾蘭隊領先!”
在人聲鼎沸中,盧卡斯的手心被路德維希的長睫毛輕輕搔動過,一陣奇異的感覺流過五髒六腑,和她滾燙濕熱的眼淚一起流進某個地方,緊緊攥着他的心髒。
上半張臉在他的手心裡無聲控訴着痛苦,下半張臉居然還在微笑。生活還要繼續,隻有此刻,他們才是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小龍。
哭吧,路德,不必再僞裝了,他早就不在看你了。這些男孩大多淺薄,他們的眼神隻會追着鬼飛球或者是金色飛賊。隻有我們共享同一個陰謀,你的眼淚烙在我手心,路德,我開始迷信我的掌紋裡有我們的命運。
盧卡斯閉上眼。
他們在黑魔标志出現前就敏銳地察覺到伏地魔歸來的訊号,于是杯弓蛇影,獻祭兒子的前途和女兒的婚姻。那晚在樹林裡躲避騷亂時,哈利害怕地注視着黑夜中的綠色骷髅,毒蛇吐信。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想:路德維希在哪裡?
路德維希會害怕嗎?
恐懼并不會讓塞爾溫家族盲目,一襲黑衣的三個人在自己的帳篷前就靜靜看着黑魔标記籠罩在天空中。安德烈拍了拍盧卡斯的肩,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女兒——那是一種飽含愧疚的眼神。路德維希輕松地想,爸爸,我們已經回不了頭了。要麼帶上面具,這會讓母親在九泉之下泣血;要麼一同在折磨後死在塞爾溫墓地,怎麼不算一種負隅頑抗;要麼就是我們正在走的這條路,你的兒子在德姆斯特朗學習黑魔法、攀附卡卡洛夫、赢得他的信任——你的女兒在霍格沃茨隐藏自己的所有感情,斡旋于純血家族和救世主之間,等待你做出最後的選擇,是食死徒、還是鳳凰社,還是早早面對我們最後的歸宿:死亡。
黑色的袍腳,到黑色的袖管,最後是黑色的尖頭高跟鞋。三道幻影移形咒後,塞爾溫一家回到了溫暖的塞爾溫莊園。
客廳的篝火劈波作響,安德烈重重地躺在沙發上,這座奢華的莊園還能庇護他們多久?路德維希輕輕地、緩慢地轉着尾戒,染紅那顆紅寶石的,是她母親的鮮血。
她想,她已經有自己的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