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無星,烏雲壓頂。冷風呼嘯,卷起枯枝敗葉,在空曠的荒野上肆意盤旋,發出陣陣凄厲的哨音。
馬蹄毫不留情地踏過被雨水翻爛的泥地,幾個官兵舉着冒煙的火把,将四周來來回回圍了個便。為首的那個人結巴的聲音中帶着怒氣:
“都、都給我找仔細了!”
宋喜雨聽着外面愈來愈近嘈雜聲,在破廟角落裡悄悄隐下身子,已然無路可逃。
火光透過布滿污漬和蛛網的窗子,隐約照亮了廟内的布置。
一聲粗啞的呼噜響起,宋喜雨差點吓得尖叫出聲。順着聲音尋去,隻見一位赤裸着上身的大漢瞪着眼翻了個身,昏暗中,那火紅的頭發似乎要比她的喜服更加鮮豔。
宋喜雨顫抖着伸出手想去拿他褲子上的武器,結果身前的人不知怎的突然醒了,怒目圓睜,看清眼前似乎是個穿着婚服的清秀男子後,驟然罵道:
“死斷袖,你要作甚!”
宋喜雨的手腕被隔着寬大的衣袍扼住,掙紮着喊叫,劇烈的痛感讓她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被捏碎了。
“好漢饒命!”
門外的官兵聽到廟内聲響後迅速趕了過來。大漢注意到陣陣急促的腳步,一下将宋喜雨甩了出去,正好被為首的一人接住。
此人正是插翅虎雷橫,他冷哼着将宋喜雨清瘦矮小的身子提起,甚至在空中晃了幾下,嘲諷道:
“這不是宋、宋小公子嗎?還跑嗎?”
身後二十多個士兵沖了上去,和那赤發大漢扭打作一團。不料那大漢力大無窮,有些本事,幾拳就将人擊飛了,但過了一會兒還是被源源不斷撲上來的人數壓制。
雷橫一隻胳膊夾着宋喜雨的腰,一邊蹲到大口喘息的大漢身前。
“公、公孫勝!”
大漢十分不服氣,挑釁似的模仿他的語氣:“結巴!什什麼公孫勝啊!”
“既然不是公孫勝,那就是梁山下來的賊人!”
雷橫手起刀落,将罵罵咧咧的大漢打暈。
宋喜雨掙紮着用腳踢他的頭,讓他剛剛喊她死斷袖!
門外緩緩走進一個墨綠的身影,沉聲道:“他不是公孫勝。”
雷橫見狀立刻站了起來,面上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哥哥,若此人不、不是公孫勝,那我們去何處抓那賊道啊?”
“不急”,那人輕抖兩下衣袖,負手而立,“綁了這人,我等且先去東溪村,到晁蓋晁保正莊上讨些點心吃。”
他漆黑的眼眸掃過低着頭像鹌鹑一樣但神色卻仍然十分倔強的宋喜雨,俨然一副處理完正事終于輪到她的樣子。
“逃婚,你長本事了。”
“不是你指名道姓誇那閻婆家的女兒花容袅娜,玉質娉婷。替你說了親事你又不願,還逃婚至此,叫我如何同那女子和閻婆交代?”
宋喜雨簡直欲哭無淚,“那是我說給你聽的,你肯定喜歡!”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和别人将來的老婆成親!而且一旦成親肯定會被發現自己的女兒身!
她隻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家族聚會時不知怎的絆了一跤,摔下了樓梯,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成了宋江的義子——宋喜雨。
宋喜雨隻在小學語文課外閱讀作業的要求下看過《水浒傳》,很多内容都已經忘光了,但是宋江怒殺閻婆惜的故事,她還是印象很深刻的。
沒錯——眼前穿墨綠袍子戴官帽的便是及時雨宋江。那個仗義疏财、廣結英雄的未來梁山泊領袖。正因入雲龍公孫勝勸說他劫取梁中書送給其嶽父蔡京的生辰綱而心事重重,執拗地要阻止他。
宋江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略有些黝黑的皮膚襯得他的雙眸更加深邃,并不認可她的胡言亂語:“切莫胡言。”
“你年紀已經不小,整日也不讀書學習,不懂得走正道考取功名造福百姓。我既答應了你爹娘将你帶在身邊,定會好好壓壓你這浮躁心性,此事了結後……”
他輕啜一口酒水,語調悠揚道:“便回郓城縣成親。”
“不!”宋喜雨發出尖銳的爆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