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他做甚?”三娘隻以為她過于崇拜岑無妄,嫌棄的皺了皺鼻子,道:“他可好的很呢。隻是那群老弱病殘!當初落居安說幫他們報仇,可不是這位殿主大人想親自動手,他知道自己那點破本事幾斤幾兩重,安排得是讓這群妖物自相殘殺。所以對于他們來說,岑無妄要殺的,是可以為他們報仇的武器!那群老弱病殘不管不顧上前阻攔,竟然也真的鬧得岑無妄團團圍住,赫然一副要殺它們,先從他們的屍體上踏過去的架勢。就這麼糾纏了一番,落居安的陣法也失了效,讓它們都不知所措。果然讓他們成功拖延時間,陣法失效後那群妖物全都跑了!岑無妄冷冷地看了眼圍着他的人,沒說什麼,轉頭追出去了。而這時......對他們愛搭不理的村民,竟把還在竊喜的老弱病殘們,一個個帶回來家!他們說現在妖物已然知道尋仇一事,天下之大,他們隻有留在無為關,才沒有妖物敢對他們動手!一切都等事情平息了,再想辦法逐漸送他們出無為關。人隻有好好活着,才有成功可言。”
可一次好心,卻為村子埋下了難以預知的禍端。
他們之中一個坡腳老漢夜起時,發現茅廁旁躺着一個重傷的妖物,他吓了一跳,準備逃跑時腳踝被死死抓着。妖物說我是要幫你報仇的啊!你不能棄我不顧!聽到報仇,老漢瞬間冷靜下來,他思前想後,覺得這妖也隻是想來報仇,肯定不會對其他無辜人動手,便瞞着村子裡的人将它安頓在稻草堆裡。
妖物恢複速度極快,第二天已經好得差不多。
它從稻草的縫隙中見這群人相互幫襯,一副善良純樸的模樣,覺得十分惹眼。
憑什麼它們妖物間就在相互仇殺,自己又差點死在岑無妄手上。而這群同樣來複仇的人,就有人願意接納,安安穩穩地過着舒服日子?
它越想越嫉妒,看得眼睛發紅,在坡腳老漢小心翼翼過來,問它何時能去幫他殺了仇妖?它笑着答應,引誘他慢慢靠近自己,然後迅速鎖住老漢的脖子,将他直接掐死。
它看着一舉老态龍鐘的屍體覺得不解氣,心中一把火燒的越來越旺,等到村子裡的人發現老漢屍體之時,它早已叫上所有被岑無妄追得崩潰的妖物,從四面八方,一擁而出,發洩着淩虐的快感,将這個村子連帶周圍所有村莊的人幾乎屠盡。
花焰沒想到真相如此複雜,突然抓着三娘的手腕,道:“還有落居安呢?他不是在它們身上下了陣,難道找不出這群畜牲嗎?”
三娘看着花焰抓着自己的手,搖搖頭道:“落居安琢磨出陣法這東西固然了不起,但他畢竟就是普通人,他沒料到這群貪生怕死之輩會殺了無為關,更沒想到會有屠村一事,眼前的事情早已超出他的控制了。”
三娘瞄了花焰一眼,見她表情冷淡,歎了口氣道:“落居安這個人呢,看着道貌岸然,但心眼确實不算壞的。隻是他對妖魔這樣天生強大的東西,保持着異于常人的警惕和懷疑,這或許是人的天性吧,或者說是弱者的天性,也無可否非。不僅是無為關那些犯事的妖物,他連岑無妄也不相信。”
花焰知道三娘在為落居安說好話,不輕不重道:“那算他還挺一視同仁的,對所有人都偏見,那就是沒有偏見。”
三娘聽着她的歪理,道:“怎麼,你還誇起他了?”
花焰揚了揚眉梢,道:“姐姐,我這是嘲諷。”
或許就像花焰引入天雷,讓妖物鬥膽進了無為關,落居安也是被命運玩弄,推上來一條罪孽深重的路子。
三娘知她不是個小心眼的,顯然已經消了氣,繼續道:“落居安他在人間的時候,什麼垃圾殿主當慣了,總有要教人做事的壞毛病。當初曾經跟岑無妄一通分析,無為關要長久穩定,其中的利害關系。我聽起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岑無妄隻顧着看書,任由落居安說破嘴皮,眼睛都沒有擡一下,最後一個‘煩’字,紅鱗便拎着落居安的後衣領,将他丢了出去,任由他口腹蜜劍還是破口大罵,岑無妄就是關門不見。落居安氣急敗壞,也大抵懂了岑無妄的脾性。非無為關之事,岑無妄是絕對不會管的。所以他才想到如今這招,顯然無為關亂起來,再從中周旋解決。一套賊喊捉賊,不就在岑無妄面前顯擺了他的處事之能,然後得到岑無妄的信任,一舉成為能輔佐他的——副關主。”
“啊?”花焰一怔,語塞半天,驚訝又十分無語道:“他忙前忙後!!!最後隻為了當個副的嗎!!?”
三娘點點頭,雲淡風輕道:“對,副的。”
花焰道:“他為何不幹脆取而代之?他又不是沒這個膽子。”
三娘閉上一直眼睛,看煙鬥已抽幹,抖了抖煙灰,道:“你忘了?他是個人,過不了幾年就死了,那接下來無為關又該如何?不如利用活着的時候,培養個合格的關主,讓這個地方能更長久地安穩下去。”
花焰不由感歎:“好吧,算他頗有碧血丹心之德,不虧是修道之人......”
三娘歪歪頭道:“你又嘲諷了?”
花焰擡頭望天,福至心靈:“這次是真心的。”
三娘一聳肩:“随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