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也總是沖你發脾氣。”

……

他們，沒錯，希斯和她都是那麼任性——一個是生長在開明家庭中被寵愛的小兒子，一個是除了不能和别人接觸之外幾乎一切要求都能滿足的獨生女。他們總是亂發脾氣，如今沒有德拉妮的勸阻，他們更是不知節制。希斯跟她發脾氣，但這不代表希斯真的再不跟她做朋友，從此便真一刀兩斷了。

“這個發卡……嗯，是……赫倫的嗎？”林司終于打破了長久的沉默，她主動開啟了話題。

“不、不是。”希斯匆忙否認道，“我看你們女孩都喜歡這種東西就給伊蒂絲買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這樣的，那我就拿來用了。”

“這樣的卡子，一般還是年齡大一點的孩子會喜歡。”

“哦，那你喜歡嗎？我這裡還有很多。”

林司笑着搖搖頭，好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隔閡，好像又回到了他們三個人一起聚餐閑聊的時光了，“我都不是小孩了，早就不喜歡這些了。”

“是啊，不是小孩，沒有孩子身上會傷身累累、總是命懸一線。”

哈利會……林司這麼想着，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擡頭就見希斯的眼尾紅彤彤彤的。

“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傷呢？”他跪下在床邊，他的聲音裡帶着哭腔，還在微微顫抖。

……

“留下來吧林司，”他拉起她的手，急切地祈求道，“不要像德拉妮一樣離開我了，好嗎？留在我身邊，别走了。”

“以什麼身份呢？”

“随便什麼身份。朋友、親戚……随便你，隻要你留下來，怎麼都行。”

“那我要是——想當你幹媽呢？”林司不合時宜地開了個玩笑，她一說出口就後悔，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她會覺得這話會緩和氣氛。

“好吧，如果你真是認真的——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留下，你當我祖母祖宗姑奶奶都行。”希斯煩躁地說道，他加重了握住林司手的力度，寬大而粗糙的手指把她的手握的生疼“我隻要你别去送死。”

……

風是突然吹起來的嗎？林司突然才聽到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突然才注意到繁茂的枝葉的影子在被子和手臂上搖晃。

“對不起，希斯。”

“不、留下來——留下來！别去送死，敗局已定，就憑你一個人還能做什麼事？”

“如果你甘心真是這樣的結局的話，你就不會保護你身邊的那些麻瓜了。”林司注視着他，溫和地說道。

“不甘心又怎麼樣？他占領了學校、政府、銀行和麻瓜的街道——哈利那個孩子拿什麼來對付他？”

“如果你認為敗局已定，你為什麼還要冒着危險去收養艾西·戴維斯的女兒？”

“哈利不可能打敗他。”

“可他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殺死哈利。”

“這隻是時間問……”

“希斯。”

“拜托，林司，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十一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二十多年，林司，我已經習慣了和你們做朋友的生活了，我不能失去你們……”

“希斯。”林司微笑着注視着他，她感覺自己的眼淚正在劃過自己的臉頰，“希斯，我好像非死不可。希斯，為了最後的勝利，為了他的死亡，我好像必須要死呢。”

握着林司雙手的希斯的兩手又一次加重了力氣，她感覺到他在顫抖。

“如果我幸運地活下來了，我再來見你，好嗎？”

“如果你活下來了，林。”希斯的嘴唇哆嗦着，他感覺自己的頭在發漲，眼睛很疼，他感覺林司在扭曲變形，樹影變得詭異而荒誕，“和我，成為一家人吧。成為我的妻子，讓法律把你留在我身邊吧。”

“好，我答應你，希斯。”

“隻要你能有一線生機，那就一定要盡力活下去，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家人。”

“我答應你，希斯。”

……

十多年前，林司并沒有準備好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沒有準備好成為一個人妻子，所以她拒絕了和雷古勒斯的訂婚；而如今，她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她到底準沒準備好，她不覺得自己能活下去，但是她想要活下去。她想要留在她所愛的這個世界當中，想要留在她所愛之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