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下,她消失了,緊接着出現了二樓。那裡空無一人、陰冷黑暗……林司感覺她耳朵後的皮膚火燎燎地疼,她伸手一模,那裡竟然缺了一塊肉,隻摸出了一手的血迹——這是她三年級暑假之後,第一次移形換影失敗。她的頭很痛,像是什麼人一個勁地在她的太陽穴上敲鼓,眼睛幹澀,耳朵後面像是被火點燃了,手上的溫熱血液像是黏糊糊的鼻涕蟲……她一下子栽倒過去,失去了意識,錄像帶的盒子摔下地面,像是一串激烈的雨滴砸向地面。
在睡夢中她抓住了一雙寬大而粗糙的手——這不是雷爾的手,雷爾的手指光滑而纖細——可是她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了。她隻是哭泣,她跪在他的身邊祈求雷爾把自己一起帶走。
她最好的朋友,德拉妮徹底離開了她,而希斯也跟她決裂。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是希斯,他怎麼可以不信任她?
林司哭訴着,撲倒在雷爾的懷裡。
雷爾的嘴巴一直在動,可是他們分别太久了,林司早已忘記了他的聲音——在她的夢裡,雷古勒斯再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床上醒來的,昨天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夢。她呆愣地看着自己沒有換下的昨天的衣服,一轉頭看見了床頭櫃上放好的早已經涼透的水和食物。她的兩腿無力,扶着牆壁一路才下樓。
她幾乎要開始慶幸希斯和她的決裂隻是虛幻的夢境一場時,二樓書桌上那個裝着錄像帶的箱子,讓她被迫去接受這個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事實。她一下子又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她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便從樓梯上跌跌撞撞地滾了下去。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好像都已經被撞碎了,溫熱的血液順着她的腦袋留下來。
是啊,她為什麼不死?
她早該去死了。她在那十年裡一次次劃開自己的手腕動脈,鮮血直流,她卻怎麼都死不成。
十年之後再重逢,第一個發現她護腕後傷疤的是希斯,說她應該好好活着别再損傷自己的身體的也是希斯,讓她好好養護她的傷疤恢複美麗的也是他。可是如今說她怎麼不早點去死的,依舊是他。
林司躺在樓梯底部,血水劃過臉頰,淚水流進發絲。
她知道德拉妮和希斯對于自己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她允許自己悲傷。
她承認德拉妮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有為正義而死的權利;她也承認希斯有為摯友離去感到憤怒和悲傷的權利,有指責她坐視不理,波及他所愛之人的權利,也有質疑和懷疑的權利。
她愛他們,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她不會就此沉淪。那些希望自己直接死去的想法将不會再産生,她隻需要稍微調整,就會再生出戰鬥的勇氣——如果是平安幸福的時代,德拉妮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希斯也不會傷心欲絕、懷疑自己——這一切都怪伏地魔,她越來越恨透他了,隻要能殺死他,她将不惜一切手段!
愛帶來了仇恨,而仇恨滋生了動力。源源不斷的力量再次填滿了林司的身體,她隻給自己兩個小時的時間去收拾好自己的心緒。當太陽再次照耀在窗前的山茶樹葉上時,她會重返工作。
她坐起身子來,靠在牆壁上。望着窗外因風微微的綠葉——她突然想起她和他們成為好朋友的時候,葉子要比現在繁盛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