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拒絕我，我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你留下的理由的——我早就知道這一點，”拉斐爾打斷她，“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跟你去你那邊生活。”

林司微笑着搖頭，“不，拉斐爾，你不了解我的生活。”

“你用不着拒絕，林。我知道你跟我不是一種人——你們是什麼？巫師還是什麼異能者？我曾經看到你從牆壁裡穿過去，讓筆自己開始寫字——你不夠謹慎，我撞見了不止一次。适應起你們的生活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但是我不害怕。”

“你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

“我想這一定是要保密的——我曾經無數次跟你暗示我不在乎這個，可是你完全沒有表示。我隻能裝作不知道——我怕你會得知之後馬上就離開。”拉斐爾把車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裡停好，他熄了火，拉了手刹。

林司沉默着，默默地轉向汽車的前玻璃，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很快就什麼都看不清了。拉斐爾的視線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完全沒法忽視。

半晌，林司終于妥協了。

“拉斐爾，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是你得答應替我保守秘密。”

“我保證！”拉斐爾急切地說道。

“曾經有一個男孩——我們從小認識，一起長大，相互喜歡。不過畢業之後，從教授我們怎麼使用魔法的學校畢業之後，我們選擇了不同條路。他支持一個人，而我在他的對立面。那個人——他确實強大，但是卻毫無人性，他殺了很多人，有我們這樣的巫師，還有你們這樣的人，他通通不在乎。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你聽過他們的故事，莉莉、詹姆、萊昂納爾……他們通通死于那人的手下，有人連屍體都一直都沒找到，還有人被他折磨到喪失理智，連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來。

我的——愛人，他後知後覺，可是這不是提交一個辭職信就能退出的事，和裡夏爾夫婦相識并不是意外。他殺害了他們的孩子，而我在完成他的遺願，為他贖罪。”

林司聽到拉斐爾的呼吸變得局促了，“他最後怎麼了？”

“他——他想要盡力阻止那個壞人的計劃，事實上他确實也發現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為了把它們拿到手，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其實他不是非死不可——可他是雷古勒斯，所以他就非死不可了，他無法接受自己的過錯，無法接受自己的人格和家族被蒙羞。”

“他想要用死來贖罪——死是最後的辦法，為什麼不能再想想别的辦法彌補過錯呢？”

“因為他是雷古勒斯啊。”林司笑着說道，“現在，内個人卷土重來了——惡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道哪一天我就也會死去，所以我得跟你們好好地告個别啊。”

拉斐爾沉默着，他拉住了林司的手，他的手指冰涼，“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逃避的——可是，我能幫上你們的忙我學過急救知識，我我、我還可以……”

林司搭上他的手，“拉斐爾，謝謝你，但是請别參與進來。”

“不！林司！我怎麼能看着你處于危險之下，然後還無動于衷？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是總有我能做的。你們需要吃飯，我可以當廚子，你們需要通訊員，我可以給報信——”

“拉斐爾、拉斐爾……你不必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如果雷古勒斯會為你做到這些事，你會為他做到這些事。那我也能做到，我的愛不比你們任何人的遜色！”

林司注視着他，她不住地搖頭，“拉斐爾，你不知道他和他的手下有多可怕。”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早就準備好為你付出我的一生了。”

“愛不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

“為愛而死和為正義而死是一樣偉大的事。”

“嗡”的一下，林司感覺自己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間全部湧進了她的腦袋，她感覺自己似乎是聾了，除了劇烈的心髒跳動的聲音，她再聽不到别的聲音了。她的嗓子幹啞，手指灼熱——好像有什麼人在她的靈魂上重重敲了一下。

她悲傷地看着他，“那我呢，拉斐爾，你死後我要怎麼辦呢？再背負多一條的痛苦和罪責存活于世嗎？你的父母家人呢？我要怎麼跟他們交代呢？”

“這是我的選擇，你不需要為此負責。”拉斐爾高聲道，他激動到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林司注視着他的眼睛。

她一畢業就參加了戰鬥。那個時候她實在是太痛苦了——沒人告訴她要怎麼面對死亡、面對分别、面對不公平的審判……至于怎麼跟部裡的人交往，怎麼适應摯友已為人父母等等這些都隻能算是小事。她搞不明白，為什麼這些重要的東西，怎麼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就像她從來也沒從長輩那裡學習到如何處理友誼問題和戀愛問題一樣。

現在想來，其實也是有教過的——隻是當時并沒有當一回事，多少年之後才終于後知後覺。

“但是這不代表我可以裝聾作啞地接受。”林司冷靜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的愛我，拉斐爾，那就不要因我而死。又或者說，拉斐爾，你是真的愛你面前的我嗎？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應該考慮我的感受，而不是隻在乎你是不是為愛付出。”

拉斐爾震驚地看着她，他似乎從沒這麼思考過問題。

“拉斐爾，我不愛你，而且你也知道我還沒有放下雷古勒斯——在我們最相愛的時候，他同我告别，然後義無反顧地赴死。他曾經所有的敏感、冷漠或者是讓我傷心的試探反話，這些小小的不足通通都變成了他身上獨一無二的品質，沒人能超過他。”

“你可以同時愛兩個男人。一個活在你心裡，一個活在你身邊。”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如果愛一個人，那此時此刻心裡就僅僅隻能有他。如果心裡同時裝了那麼多的人，拉斐爾，我不就是亵渎了愛情了嗎？亵渎了我自己的品格了嗎？——或許你能接受，我不在乎你此時此刻是不是同時愛了兩個女人，我不會用我的标準去要求你，請你也不要用你的标準來衡量我。”

“我隻愛你，我隻愛你一個。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強迫自己接受了雷古勒斯。他已經去世了，為什麼不能讓他好好的活在你的回憶裡呢？所以我接受他，我願意接受他！”

林司看着他，再次想起了雷古勒斯。她堅信這世界不會出現第二個人可以超越雷古勒斯。他們是惺惺相惜的同類人，她理解他為了自尊、自己的人格和家族的榮譽而赴死；他如果此時在她身邊，也一定會理解她的。

林司歎一口氣，“拉斐爾，就以朋友的身份繼續愛我吧。我會回報以你同等的愛。”

拉斐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渙散了，他的記憶在被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