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詩暗暗吃了一驚,那面色明顯是被吓了一跳,見姜旒一雙略帶涼意的目光看向她,又立馬斂了面上的神色:“季大人請坐。”旁側的丫鬟撩着簾子乖巧的立在一邊。
不遠處正和陸廷延交談的胡皎将這一幕收進眼底,唇邊本就淺淡的笑意變得寡淡,眸色裡的溫色散了不少,如同一枚浸了水的涼玉,連帶陸廷延都感覺到了些許不對。
順着胡皎的目光看去,就看見了文羽詩笑的雅緻的清麗面容,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心中腹诽,不愧是夫妻,連帶笑起來的弧度,都是大差不差……
“多謝夫人。”姜旒自然踏進馬車内,馬車内淡淡的馨香襲來,是略帶些香甜的馨香。隻見丫鬟又阖上了車簾,馬車内的光線瞬時暗了些。
姜旒坐在文羽詩對面,秾麗的面容依舊美得讓人心驚,卻因着她通體冷淡的氣質,而削弱了那種豔麗,反而為她添了幾分淩厲感,饒是對面坐着的是自己主子的側妃,姜旒的目光依舊是直直看着她,似是等着她先開口。
文羽詩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收在袖袍裡的手微微收緊,她裝作不經意的捋了捋裙擺,面上又浮起了那抹淺笑:“季大人可有去過上京?”
姜旒禮節性的答她:“不曾。”
文羽詩第一次覺得自己面上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仿佛對面的人早已洞悉她的内心,将她看的透徹。
袖袍裡的蔥指再次收緊,她垂下的羽睫微顫:“臣妾也是第一次去上京,心中不免緊張。”姜旒看着她搭在腿上的袖袍,上頭大朵精緻的刺繡層層疊疊,将她襯的嬌貴無比,姜旒卻瞧見了那精美繁複的衣袖下微微收緊的弧度。
她心中頓時明了,這是還沒将那事情放下呢,姜旒面色有些冷:“如今瑞王殿下後院中唯有夫人,殿下既然能帶着夫人前來,對您必然是看重,何須緊張?”姜旒的回話很微妙,但文羽詩卻聽得出來她話裡的隐秘。
她說瑞王後院唯有夫人,那就是說她對瑞王胡皎,并沒有多餘的想法。
文羽詩抓着袖袍的手一頓,有些覺得自己是會錯了意,不死心的繼續問道:“先前文家與瑞王府聯親卻将原本許的正妃之位改成了側妃,說正妃之位要留給中意的女子,季大人,不知道麼?”說完還不忘觀察姜旒面上神色。
姜旒心中總算摸清楚了,文羽詩這明裡暗裡和她說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原來就是怕她占了瑞王妃的位子。
姜旒微微坐直靠在身後的軟墊上:“我知道夫人想問什麼,但是夫人别忘了,您的家世尚且隻能做個側妃,您該擔憂的是瑞王這次回京,陛下是否會為他賜親,而不是擔憂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
文羽詩沒想到她會直接挑明,心中一怔。說完姜旒起身就要告退,文羽詩一咬牙道:“那那夜我的人親自看見王爺将你送回仲将軍府上。”
“那夫人不如查一查為什麼是殿下送我回府,其他的我沒必要再說一次。”姜旒朝她微微颔首:“告辭。”說着一挑簾子就出了馬車。
文羽詩攥着帕子的指節泛白,面上的笑臉再也挂不住,隐隐透出幾分陰沉氣。她想季雲舒說的的确不錯,說到底她不過鄉野之女,是不夠格成為瑞王妃的,可她一想起瑞王站在那個破院子裡睹物思人的場景她就恨不得将手裡的帕子絞爛!
文羽詩似乎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白着臉坐回了位子上。
水瑤見姜旒打那輛精巧的馬車裡出來時,莫名松了一口氣。“少主,沒事吧。”看着姜旒若無其事的翻身上馬,水瑤的目光從那閉合的車簾上收回。
“左右不過那些事,說清楚了,她能早些想通也好。”姜旒翻身上馬,拉上缰繩一夾馬腹,往前行了一段。
原本就是為了看着些靈溪的車帳這才騎馬而行,倒不想被文羽詩纏上,姜旒看了看靈溪的車帳,眉心難得添了些愁容。
姜旒心下有些躁,抄起馬鞭輕拍了一下馬臀,坐下的玉獅子會意,出了軍隊朝不遠處的丘陵撒蹄奔去!
胡皎從遠處收回目光,指腹習慣性的搭上扳指瑩潤的邊緣,漆黑的眸中神色逐漸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