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

程也被立哥的話問住了，薄唇張張合合，想反駁，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

隻是，一有這個念頭，密密麻麻的時間碎片從腦海裡翻湧而出，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欲裂，怎麼也說不出口。

立哥看着他模樣，看他面上變化的表情，知道他應該是聽進去了，于是沒再過多說什麼，過去拍了拍他肩膀。

最後，程也沒有留下吃飯，聊完直接回了診所。

林青霧出來時沒見到人，問了立哥一嘴，立哥笑笑說他有點事。

林青霧表示理解，徑直去了工作間。

過了兩三分鐘，周雪度從大廳出來，到院子，然後跟貓似的也溜了進去。

他以為沒人看見。

其實一切都在立哥眼皮底下，立哥無奈，他覺得自己跟他們差不多，結果搞半天，成了他們幾人的心緒疏導老師。

立哥搖頭，内心苦笑一陣，收拾收拾準備晚飯了。

-

今日收工早，加上沒有新入住的客人，阿很幾人忙完就回了住所休息，林青霧跟周雪度上樓，偌大的民宿隻他們兩個房間亮着燈。

林青霧洗完澡，邊擦拭頭發邊走到床邊看手機，以防錯過工作消息。

消息不多，快速處理完，周雪度的聊天框彈了上來。

s：【在幹嘛？】

1021:【剛洗完澡，你呢？】

s：【在露台。】

林青霧望了露台一眼，沒繼續回他，将手機放下，趿着拖鞋過去拉開推拉門，因為頭發沒幹，手中還挂着條毛巾。

周雪度正靠着欄杆低頭看手機，聽到聲響，擡眼看過來，剛洗完澡，她身上穿的是件睡衣，視線落在她頭發上，發尾濕漉漉滴着小水珠。

“怎麼不吹頭發？”他摁黑屏幕。

林青霧用毛巾吸水，回答道：“對于吹頭發這件事來說，我是沒有耐心的。”

周雪度想起來這回事，他是見過她在這件事上的敷衍，笑着：“等着。”

說完，進了房間。

林青霧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以為單純地進房間找東西，于是少有的專心擦拭頭發。

突然，她這邊響起敲門聲。

林青霧停住動作，意識到什麼，顧不上擦拭，趕緊跑過去開門，一打開，就見周雪度站那兒笑。

過道感應燈亮起的光掃在他身上，拓下層陰影，他頭微歪着，笑起來雙眼皮褶皺很深。

“對于吹頭發這件事來說，我一向很有耐心。”

-

這是周雪度第一次來她房間。

如果說他房間的生活氣是百分之二十，那麼林青霧的就是百分之百。

在門口邊，櫃台上整齊擺着兩個并排而坐的小人，是用黏土捏的，可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周雪度瞧着其中一個，“這是你嗎？”

林青霧點頭，“對，之前一個客人喜歡玩黏土，來玩的時候帶了工具，我們倆聊得投緣，她走的時候送給我一對。”

她指向另一個小人，“這是她。”

周雪度覺得有趣，多看了兩眼。

再邊上，是一幅被裝裱起來的畫——

大大的房子面前小小的人，高照的太陽藍色的雲。

筆畫稚嫩，色彩大膽，充滿童趣。

“這是霧散。”周雪度肯定道。

林青霧聞聲笑着，“很可愛的小女孩，她畫的霧散的大家，當時畫完，她還覺得自己畫得不好，要是知道很久後有人居然将它認出來了，肯定得高興壞。”

周雪度看得出林青霧對于這些客人贈禮的珍惜，心軟軟地融化一小塊。

“吹風機在哪？”

林青霧打開櫃子，找到後遞給他。

浴室的水霧還未完全散去，小小空間裡蒸騰熱氣，充斥沐浴露的香味，鏡子氤氲模糊不清，聚起一團水珠。

房間是開了空調的，冷氣慢慢溢進來。

周雪度打開插座的防水罩，插好吹風機。

“過來。”

他側身讓出個位置，林青霧走到他身前。

周雪度伸手勾起她幾縷頭發，擺動腕骨，吹風機聲呼呼作響，

正前方是那面被水汽模糊的鏡子，隐隐約約看得見兩抹黑色影子。

林青霧眨了眨眼。

她是長發，一吹要好半天，所以每次吹一半耐心就告罄，便放任它自己幹。

周雪度在這件事上的确比她多那麼點耐心。

她完全放松下來，享受他的服務。

等到頭發已被吹的半幹時，水霧基本散去，鏡子除邊緣落着小水滴，早清晰映照出兩人，林青霧注意力不知不覺在鏡子裡的人身上。他很認真地重複動作，十分輕柔，不放過一根發絲。

“别偷看。”

周雪度擡眼看向鏡子，跟鏡子裡的林青霧視線撞個正着。

被抓包。

林青霧倒眼不紅心不跳，“怕你手藝不佳，監工一下。”

“哦？”

周雪度垂眼繼續幹活，“那林老闆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

林青霧假裝思考，最後留下兩個字，“尚可。”

周雪度沒忍住笑，“那我再努力努力，下次争取得到四個字。”

“什麼四個字？”林青霧問。

周雪度再次擡眼，看向鏡子裡的她。

“非常滿意。”

吹完頭發，沒急着收起吹風機，林青霧接過放一旁降溫，兩人出了浴室，冷氣撲了一臉。

“要不要坐會？”

她沒想占完便宜就趕人走。

周雪度挑眼，“我勉為其難一下。”

林青霧：“......”

兩人出了露台，熱氣席卷過來，不過是在夜晚，并不灼燒皮膚，毫無攻擊力。

露台是有兩張椅子的，一張四角椅，一張搖椅。他們随意挑了張就近坐下。

黑夜将一切變得濃重。

可夜晚卻又是能短暫躲藏的角落。

如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