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爺爺出來的時候，難得沒有闆着臉，雖然看起來依舊是副不怎麼愛搭理人的樣子，但看到林青霧還朝她點了下頭。

林青霧屬實有點意外，不過猜到應該是程奶奶有跟他說什麼。

她彎唇笑道：“程爺爺。”

程爺爺“嗯”了一聲，走到程奶奶身邊。

其實他現在倒也沒那麼抗拒，但是因為固執成習慣了，拉不下臉。

林青霧不在意，能給她拍攝的機會已經很感激了。

她将支架架起，調整好方向和亮度，拿着凳子反複比對鏡頭裡呈現的距離，等調整到适合距離，又将背景布置好，直到這一切都做好，她才邀請程爺爺和程奶奶入境。

程爺爺跟程奶奶端坐在鏡頭前，皮膚上的皺紋，顯眼的白發，是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痕迹，兩人握着的手，嘴角漾起的笑，是不需要多華麗的語言，也不用太多的形容詞，就能讓人羨慕不來的長久又深情的愛意。

“程爺爺，程奶奶，那我們現在開始了。”林青霧朝他們比了個手勢。

程爺爺和程奶奶堅定對視一眼，緩慢地開始說着，屬于彼此的故事……

從兩人的不打不相識，到互相向對方狂奔，再到海帶綠豆湯。

那會兒，程爺爺出海，程奶奶就在島上賣綠豆湯，每次都會給程爺爺留一碗，後來出海風險太大，程爺爺不出海了，兩人就一起賣，這一賣，就賣了一輩子。

他們普通，平凡，生活在小島角落。

他們将一生寄托于彼此。

小小一碗海帶綠豆湯，承載着無限的愛。

林青霧為之動容。

錄完之後，她鄭重的給他們道謝。

謝謝他們給的機會，謝謝他們熱烈的愛意。

程奶奶拉起她的手，摩挲着。

她的手已經蒼老，觸感并不舒服，能清晰感覺到上面的皺紋痕迹。

程奶奶說：“你也會遇到一個讓你覺得隻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人的，小老闆，好事多磨。”

林青霧一愣。

她現在其實對情愛，并沒有太過強烈的感覺，她并不覺得人一定要和另一個在一起。

但她還是點點頭。

林青霧又錄了一下店内環境，素材收集完後，正将支架收起，目光一瞥，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動作一頓。

周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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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度一路上漫無目的閑逛。

這是他第一次來鸢島，對它并不怎麼熟悉。

唯一知道的來源，于他一首很火的歌，是來這島上拍的那部電影插曲。

他也遇到過幾處電影裡名場面的實景地。

像是相同，卻又不同。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時間不僅将人變化，事物也是。

這裡的風，總是帶着股濕鹹，不算溫柔，仿佛能将某些歲月掩埋的東西翻湧出來。

周雪度仰頭，太陽光刺的眼睛下意識要閉起，他有些自虐般地強迫注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将思緒收回，繼續朝前走。

就如李深所說，這個島是真的小。

遠遠就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人，身型清瘦，手裡拿着個支架，胸前挂着個相機，還斜挎個包，連背帶抱，東西多的看起來要将她壓垮一般，但是她的步伐卻很輕快，好像這種時刻已經重複過很多遍。

周雪度看着她停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店面前，看樣子是要拍視頻，她也好像一直都在拍視頻。

他就這麼看着。

不遠處的林青霧正彎着腰跟一個老人說話，很認真，低眉垂眼傾聽對方的回應，嘴角上揚彎起，氣質溫和。

周雪度有一瞬間愣神。

他收回視線，打開了視頻軟件，搜索輸入：霧散。

民宿裡的賬号直接跳了出來。

最新一條視頻自動播放。

手機連接藍牙耳機，他聽到了阿很小橘兩個人的聲音傳來。

從住進霧散來，就感覺到他們的性格活潑，充滿活力，好像天生就有能感染人情緒的能力一樣。

兩人對話也很有趣，很有梗，很普通的事也能講出花來，到一分多鐘的時候，畫面突然顫動起來，他們好像是在往某處奔跑。

但沒幾秒，就恢複了平穩，而後畫面内出現了一個風鈴，似乎是從上空摔落下來的，有些零件散落四周。

周雪度對這個風鈴有點印象，林青霧那天晚上挂着的就是這個。

他恍然，原來這個視頻是他剛來那天錄的。

阿很小橘兩人戲瘾犯了，一人接一句。

也是在這時，視頻裡響起了另一道輕透的聲音：“要不，賠它點錢？”

周雪度瞬間聽出來了，是林青霧。

她聲音不是綿軟那種，是很幹淨。

很能讓人平下心來。

他下意識碰了下耳邊的藍牙耳機。

視頻不長，五分多種，看完以後，他點進了賬号，又随意點開了另一個視頻，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也不記得看了多少個，直到聽見好像有人在喊他。

“周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