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目光在葉白塵身上掃了一圈，看向顧墨霆。

顧墨霆眼皮一沉，道：“說，沒事。”

“也是，聽說就是葉白塵去處理的。”唐岑放心道，“你那事故，我家老爺子好奇也查了查，他老最看不上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呵，陰溝裡的耗子，什麼都算計。”

“不過真沒想到，一群人等着看熱鬧，破局的居然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奶團子。”唐岑頻頻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他和你都沒有什麼血緣關系，聽說之前關系也不怎麼樣，怎麼就拼了命的救你呢。”

唐岑突然臆想道：“他不會是喜歡你吧，聽說青春的男孩子都這樣，越喜歡誰，就越和誰對着幹。”

“别瞎說。”顧墨霆否定道。

“好吧，”唐岑攤手，作勢要走，“我家老爺子的意思我帶到了，剩下的，估計回頭會有人來和你談，我就不管了。”

“早上有點事耽擱了，葉白塵估計還沒将合同改完，那你就先湊合湊合簽吧。”顧墨霆将葉白塵面前最下面的合同推到唐岑面前。

“早上有事耽擱，”唐岑學着顧墨霆用奇奇怪怪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邊，“不就是英雄救美，哦，不對，英雄救奶團子去了嗎？”

“葉白塵剛剛都跟我吐槽了，難得他一個金融的，你讓他去沾刑事案件。”

唐岑将文件夾打開，睫毛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顧墨霆。

“他又不是第一次沾了。”顧墨霆淡定的回看着。

“你這合同是？”唐岑有些不可置信。

“你要是不需要，我可以等後續的人來對接。”顧墨霆說完就要往回搶。

“别啊，我簽。”唐岑死死抱住合同，抽出筆，洋洋灑灑的将自己的大字寫上，然後連同筆一起遞給顧墨霆。

而顧墨霆則是慢悠悠的将合同從頭翻到尾，像是在這麼唐岑的耐心，待唐岑忍不住想要出聲催促時，才在最後一頁将名簽上。

“你看都不看，不怕我利用這份合同把你賣了啊？”顧墨霆說。

唐岑搖頭：“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你不會。”

“就算你會，那我也沒辦法，你要真心想要算計，我就是請一堆律師來也不一定能發現啊！”

一式三份，兩人交接的很順利。

葉白塵出去走後續流程，會議室裡隻剩下顧墨霆和唐岑。

“這次，我欠你個人情。”唐岑還是要面，尤其是在顧墨霆面前，即便是說欠，他也端着架子像施舍似的将頭高高揚起。

豪門有豪門的苦衷，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煩惱，這個世上，每個人活着都不容易。顧墨霆也在唐岑的位置上，自然能理解唐岑心底的壓力。

他有時也很慶幸，父親隻愛母親一人，而自己的弟弟妹妹也都懂事善良。

唐岑向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在會議室繞了一圈，走進顧墨霆，坐在剛剛葉白塵的位置上：“我這次沒開玩笑，認真和你說，你難道不覺得你對顧思芮和蘇素不一樣嗎？”

顧墨霆剛要張口，卻被唐岑打斷：“你别和我說是因為顧思芮對你有救命之恩，即便他不救你，你難道會死在那嗎？”

“也别和我說顧思芮在你身邊的時間比蘇素多，除了這幾個月，你和顧思芮不都是兩看生厭？真正算起來，也沒比蘇素多幾天。”

“男孩子調皮自然需要我多看着一點。”顧墨霆道。

唐岑噗呲笑了：“你說的你自己信嗎？”

唐岑搖了搖頭，看來顧思芮說的對，顧墨霆在某些方面根本比不上他。他又何必天天揪着顧墨霆的長處和自己的短處比呢。

唐岑走了，偌大的會議室裡隻有顧墨霆坐在最中間。

像是在幽暗的深海中慢慢下落，但他的下落驚不起一點水花，他太渺小了，磅礴洶湧的大海根本看不到他。

顧墨霆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然後是心跳，他慢慢閉上眼，黑暗将他籠罩。

頭頂的燈很亮，他的身體在地上投射出一小圈陰影。

但他像是将自己藏在陰影裡，收斂着自己所有的情緒，給自己帶上一個虛假的面具。

海水很涼，海底很黑，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在那無盡的深淵，突然，不知從何處出來一雙手，拼命将他往上拉。

那力量很弱小，卻又很龐大。

帶着光，帶着熱，霎時間沖進陰暗之中……

顧墨霆緩緩睜開眼，看着剛剛唐岑所坐的地方，好久好久……

顧墨霆張了張嘴，聲音很小，像是在對唐岑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然後，他堅定的握拳，哪怕指甲陷入手心，他也沒有松開半分。

“他若不救，我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