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神官,還不是中心城本地人,貿然進入大教堂就被聖殿騎士團團長看重,提拔為聖殿騎士,更是有先後兩位王女對他青眼有加——
祁柒不知道,自己在相當一部分上流圈子裡早已聲名遠揚。
尤其是與他日日接觸的這些聖殿騎士們,有不少人都心存嫉恨。
要知道,雖然聖殿騎士也算是編外神職人員,需要遵守教義,但到底不是正經神官,就算和哪位美麗的貴族小姐發生點什麼親密交往,也不過是一樁風流韻事,屬于無人檢舉便無人追究的事。
更不必說,癡心的女人,尤其當這個女人有權有勢的時候,能給男人帶來多少助力。
他們不約而同地認為,祁柒這是“裙擺下的好運”,借由恩寵不斷升遷。
歐力翁更是把祁柒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依靠着家族的勢力,在王室貴族面前也能混得不錯,自認為身份地位僅在騎士長之下。如今又要來一位與他經曆相似、實力更強,還有着能讓女人們神魂颠倒的一張臉的家夥,如何不讓他提高警惕。
雖然歐力翁對祁柒保持着警惕之心,卻并不把他放在眼裡。祁柒是被他兩次抓進監牢裡的人,再有能力又如何,面對他的身份、地位、權勢,照樣乖順的像一隻去了獠牙、套上項圈的狗。
“引誘王女”不過是一項莫須有的罪名,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那一小盒咖啡豆。貴族背景又身處教會的歐力翁清楚,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一旦牽扯上教義,便如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壓在人身上,叫他再也無法翻身。
咖啡豆是淫//邪之物,是能讓下等人上//瘾的低劣品,沾染、私藏此物的人必定居心叵測。
尤其當他還是王女近衛的時候,而這位王女偏巧出現了離經叛道的舉措,更加做實了祁柒的罪名。
至于這盒咖啡,歐力翁在手裡掂了掂,随手扔給随行的聖殿騎士,叫他看好證物。
哼,這一次,祁柒那個當了中樞主教的主人恐怕也無力解救,說不定連他本人都要因為祁柒出的事而惹來非議,心裡隻怕恨死他了吧。
被歐力翁惡意揣測着的萊源,倒是沒有他想象中那般焦頭爛額。
收到消息的他一如往常,帶着溫和疏離的微笑,對前來報信的下屬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和聽見下屬彙報今日午餐時的語氣沒什麼差别。
下屬:“……”
這到底是關心,還是不關心啊?
氣定神閑、看不出神情變化的萊源,其實早在下屬前來彙報消息之前就已經知曉此事。
不,或者說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會更恰當一些。
歐力翁是個蠢貨,稍有挑撥就迫不及待地出手,倒是省下不少力氣。
此刻他背後的家族,圍繞着兩位王儲的大臣們,或許還有隐藏在背後的……那位,都在暗自咒罵這個看不清形勢的蠢貨吧。
萊源當然不會着急。
比他更着急的人會替他妥善處理此事。
他需要做的,隻是靜靜等待。
隻是……
萊源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在繪有粉彩的白瓷茶杯上,指腹摩挲着弧形手柄。
這是最後一次。
萊源在心中暗念道。
端坐在監牢裡的祁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牢友聊天,百無聊賴等着什麼人來解救。
不知不覺,回憶中浮現出一抹聖潔的白色身影,長發曳地,宛如從天而降的神明,周身萦繞着洗滌人心的光芒。
有那麼一瞬間,暗紅色的眼眸失去亮光,又迅速恢複。
祁柒努力甩甩頭,像一隻毛發被水沾濕的大狗瘋狂甩毛。
系統:【……】
這個世界有毒吧,為什麼它總是不自覺把宿主狗塑。
牢房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負責監管的人來了,喋喋不休的牢友立刻閉嘴,背過身去縮在角落裡假裝睡覺。
祁柒還維持着坐姿不變,卻在看到跟着監管者進來的人後瞪大雙眼,震驚不已。
“前輩?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沒有看錯,前輩并未穿着銀白色的盔甲,而是一身樸素的單衣,雙手帶着和他一樣的木質枷鎖,行走時腳上的鐵鎖叮當作響。
負責監管的獄卒甩着鑰匙給他打開牢門:“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被釋放了,他是接替你進來坐牢的。别看了,快走吧。”
祁柒望着前輩,高大英武的男人别過臉去,不與他直視。
“祁柒,你别問了。是我在你的背包裡偷放了咖啡豆,是我……妒忌你,才會這樣陷害你。”
他一張口,祁柒就知道這是謊言。那咖啡豆分明是他自己買的,甚至他和前輩都認識那名遊商,是他們一起抓住了犯下偷盜罪的小偷,幫那人追回了遺失的金币……
祁柒很想多問幾句,可是前輩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态,進了監牢便閉上眼睛。獄卒解開他的枷鎖便開始趕人,“快走。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監牢念念不舍的人。這裡除了犯人和獄卒,誰也不能留下來。如果你不走,我就以擾亂治安的罪名再把你關回去!”
祁柒隻得按下心中疑惑,他現在對外面發生的事全然不知,還是先出去,找到萊源問個清楚再說。
想到這裡,他也不再糾結,轉頭離開。
獄卒也走了,監牢裡恢複安靜。
縮在裡面的牢友探頭探腦,又開始和新人搭話,“喂,喂。你和剛才的白毛小哥認識?”
“看看你們的體型,這肌肉,啧啧,莫非是獵戶,或者鐵匠?該不會是騎士吧,哈哈!”
見男人不理他,他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着:“我原先還在打賭,看剛才走的那位老兄何時離開,瞧瞧,一天不到人就出去了!”
“新來的老兄,我一看你就知道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你幾時走哇?能住幾天?”
“……”
另一邊,出獄的祁柒迎面遇到了前來迎接他的萊源。
顧不上叙舊,祁柒隻驚喜了一瞬,就趕忙詢問他:“為什麼被抓的變成了前輩?”
唇邊不自覺揚起的微笑漸漸僵硬,萊源維持着心平氣和的語氣道:“他犯了錯,證據确鑿。好了,不說這些,我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