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經紀人擅自發布何文灏也将出演校慶文藝表演的宣傳稿後,那對自從他進入娛樂圈以來就斷了聯系不聞不問的父母,破天荒的不約而同向他發來郵件,大緻意思是——他們将會出席觀看演出,期待他的表現。
何文灏本不想理會,隻是這如同命令一般的口吻如同戰書一樣鮮明,叫人難以忽視。
事到如今他們想看見什麼?還想從他這裡獲得什麼?
總之,何文灏不會如他們所願。
隻是,再度觸摸琴鍵,手指機械性地動起來,傾聽着熟悉的旋律,心底嘶啞的噪音也愈演愈烈,幹擾到幾乎無法聽見指尖傾瀉而出的音符。
——直到那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貿然闖入。
換做是任何其他人,何文灏都有自信能夠以最完美的假面蒙混過關,将人不動聲色打發走。
偏偏是“她”。
還好是“她”。
“話說回來,阿七,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迷路了嗎?”
何文灏随口一問,卻見祁柒神色多出幾分難以掩飾的慌亂。
“這個……我……”
何文灏疑惑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這身衣服是……可是,你不是這裡的學生吧?”
咔嚓。
看不見的未知空間裡,無形的玻璃破碎出一道裂痕,清脆響聲冥冥之中傳入祁柒的耳朵裡。
【随便扯個謊應付過去。】
系統忽然出聲。
【不用擔心,還不到劇情點,你随便說什麼他都會信的。穩住心虛的表情,别太明顯。】
系統冷靜鎮定的聲音帶給祁柒一絲自信。
“是……代替我哥哥參加表演的。”祁柒聲若蚊蠅,蒼白的皮膚湧上大片血色,手指攥住裙擺蹂躏的不成樣子。
何文灏了然一笑:“原來如此,祁柒那家夥肯定不願意來到這樣的場合,真是……”
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祁柒莫名覺得背後一涼,随即又意識到,反正不管是哥哥還是妹妹都是他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何文灏合上琴蓋,看了一眼腕表,道:“走吧,快輪到你們班彩排了吧?我帶你去樓下。”
說着,他執起祁柒的一隻手,趁他呆呆望着自己的時候輕笑一聲,将人突然拉近,另一隻手輕輕摩挲着祁柒的眼尾,拂過那幾乎幹涸的淺淡痕迹。
“女孩子可不能花着臉登場,還要找你們班的化妝師補一補妝才行。”
是剛才被吓到的時候,眼睛不自覺湧出的生理鹽水。
祁柒難堪地臉頰爆紅,以至于忽視了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中這一事實,滿腦子都是“被發現哭鼻子”所導緻的羞恥感。
“……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祁柒小聲嘟囔。
“是、是。”何文灏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祁柒僵硬的扯開話題:“你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也是你要表演的曲目嗎?”
何文灏許久沒有說話。半晌,他問道:“好聽嗎?”
祁柒一開始聽到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鬼怪傳說,内心被恐懼占據了大半,哪裡記得曲子是否好聽。
但他還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印象:“像遙遠山間的潺潺流水,又像高不可及的皎皎月光。當我意識到的時候——”
“已經來到我的面前了。”
何文灏聽完他的描述微微一怔,随即再次毫無風度地爆發出笑聲。
祁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可笑的事,臉被氣得漲紅。
他一個理工男,好不容易文藝一把,至于被笑話成這樣嗎?
他不高興地抽手,何文灏擦擦眼角的淚,手掌收緊。
“别生氣,我不是笑你,是、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奇特的描述。真的,能讓你喜歡,我很高興。”何文灏語氣真摯,雖然沒有回頭,手指卻不斷收緊,背影看起來略顯寂寥。
他可是千萬粉絲的大明星,又會演戲。
祁柒搖搖頭,趕緊把奇怪的情緒從腦子裡趕出去。
話說回來,從剛才開始就被牽着手,兩個大男人感覺怎麼怪怪的……祁柒又一次想要抽離,手指一點一點往外挪動,像爬過掌心的蝸牛,緩慢,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濕痕,以及揮之不去的癢意。
“别動。”
牽着他的手再度緊握。
“你也不想再迷路吧?”
仿佛一道炙熱的目光停留在眼尾,帶起針尖般的刺痛;寂靜的走廊裡,耳邊雜音逐漸放大。
啊,原來是愈發強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