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要開口,就見任母從主椅上下來,連帶着她走出正廳。
夫妻同心,不用任父提就把姑娘帶走,這點任父對任母的行為很是滿意。
一齊來到任府裡的還有繪光,瞥見小姐與主母從裡屋走出,她忙圍了上來,正廳的大門被外邊人關上,裡面空留了程眙與任父二人。
“母親,裡面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他們說來說去,無非也是講些有關自己的事,程眙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任父又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這兩人有什麼好瞞着自己的。
任母輕咳了一聲,本就白皙的膚色顯得更加病态。
她是知道女兒被那權重的譚丕看上這件事的,那日任父回來之時怏怏不樂,她記得很清。
任母垂下睫翼,心中有萬千思緒。曾經她久卧病榻,因為郁症心結不開。
被任容楹醫好後,又迎上子女出嫁,丈夫高升,順心的事不少,本該沒有什麼不滿足了,偏偏半路殺出來個譚丕,擾的她心神不甯。
她見過任父的好友翟坤慘死,知道那男人手段殘酷。倘若哪天丈夫和女婿的處境不利,到那時誰來庇佑小女呢?
任母性格使然,不得不想最壞的結果。
眼神裡藏著的憂心情緒即刻要溢出來,任容楹感到父母親仿佛有事瞞着她,诘問卻又尋不到回答。
母親向來如此,總喜歡瞞着不說。
一時間仿佛陷入囹圄,氣氛有點僵。索性繪光守在身側,她比任容楹小上幾歲,人也單純,沒察覺微妙的氛圍,反倒輕松化解了尴尬。
“咦,這桃樹都生出新芽來了!”
聞言,兩人都循聲看去。立春之際,正是欲要草長莺飛,天氣回暖的時節,萬物複蘇,桃樹不知覺爬上了嫩葉。
任府一片新氣象,比往來變得愈發蔥茏。
從前沒出嫁前她能夠守在府邸,看着一夜春回,日新月異的變化。而今嫁人後,也隻能像繪光一樣感歎,家裡的所有,好像都變得陌生起來。
“容楹,你回來了。”
倏地聞見一聲柔弱婉轉的問候,梁夫人被丫頭攙扶着從小徑上行來,面色摻着淡淡地喜色。
她剛才在大廳門口窺見程眙下跪,驚的說不出話,以為老爺像上次那般在裡面發着脾氣,便不敢進去。
好不容易看到任容楹和任母出來,她便擁了上來,友善的打着招呼。
有了那次梁夫人向父親規勸,任容楹對她也有幾分好感。人是能察覺出對方的善意的,幾人漫步在後花園裡,往春光乍好的景色走去。
梁夫人似有意想與任容楹搞好關系,她是任容楹的姨娘,比她的年紀要大上一輪。
早些年間,梁夫人是一個小官的女兒,因家族被人構陷,抄家以後便跟到了任府,服侍任父已經十餘年之久,生下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她沒有任容楹的韌性,當初稀裡糊塗嫁人,隻覺得受了恩賜。大環境的影響下,整日和那群沒有思想的姨娘厮混一起,先前沒少針對過剛穿越來的任容楹和其母。
如今算是改好了,也學會了深入思考,去考量自身的處境,而這一切都歸功于那日任容楹伸出的援手。
因此她格外想靠近她,便竭力想尋着話題。
可身在庭院裡的娘子能想出什麼話題?
無非便是圍繞丈夫、子嗣,說來說去也就是雞毛蒜皮的家常瑣事。
唠了好一通,任容楹都興緻不佳。
梁夫人想,要唠男人還是罷了,據她所知,任容楹成親本就是趕鴨子上架,要是不談這個話題,那便唯有子嗣了。
傳宗接代在古代是頭等大事,不光有男人的責任,社會對女人也有管束。
因此梁夫人一開口便驚坐四方:“容楹,你打算何時去要小孩?”
“小、小孩?”任容楹說話磕絆的扭過頭來,正巧這時梁夫人的孩子元元跑了過來,小孩靈氣乖巧,抱着梁夫人的腿便不撒手。
任母膝下隻有任容楹一個女兒,因此她對府邸裡的孩子們也很是歡喜,他們朝氣蓬勃,有旺盛的生命力。
“大夫人,大姐姐好。”
元元伶俐地朝任容楹與任母奶聲奶氣道。
任容楹掐了下元元的臉,放松了心情。
“是啊,你夫君既是将軍,程家又如此催親,想必也是想早日抱上孫子。”
梁夫人摸了摸元元的頭,淺笑道。
一直沉吟不語的任母倏地擡頭,似想到了什麼:“對,生個孩子。”
???
“母親?”任容楹還沒來及反應,就見兩人像找到了知己,一直圍繞着子嗣的話題喋喋不休。
合着婚結了,現在開始催生了!
真如她沒穿越前的時代一般,父母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前身她大學畢業,沒幾年工作父母就開始催婚,身邊的同齡同事有的甚至還有了孩子,都是别無二緻的套路,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任母忽如其來的催生令任容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的是,老母親用心頗多,容楹有了孩子,那當朝重臣譚丕估摸也不會企足而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