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漣扯唇一笑,壓低音量道:“若不是被爹娘強硬拖來我才不來呢,幸好這宴會裡還有任姐姐,不然連個與我講話的也沒有了。”
少年語氣裡帶着些撒嬌的顫,讓任容楹的心軟了下來。
也是,程漣早些年卧病在床,沒去過幾天學堂,自然也就和同齡人沒什麼話題。他又不善交際,性格内向,能說的上話的也就她和程眙了。
隻是程眙現在是衆星捧月,高高在上,位在尊座,還與窦伯是忘年交,程漣也插/不進去。
如此,那就隻能找她了。
“任姐姐,方才我見你與哥哥是一起從前廳過來的,你們二人相見了,聊的如何?”
“還有還有,前些時日哥哥很晚才從外面回來,聽他說是在山上碰見任姐姐了!”
“幾日前哥哥還問我這邊要來了男德經的書,聽說他要拿去學習,不知道學的如何了…”
程漣的話像連珠炮般一股腦兒傾瀉了出來,任容楹有些頭昏腦脹,她豎起手指,道:“停,一個個慢慢來。”
待大腦把這些消息處理完畢,她凝眉,诘問道:“程眙還要來了男德經?拿去學習?”
她一臉的不可置信,程漣聞言,心虛的點了點頭。在他心裡,任容楹是他欽定的嫂子,礙于兩人的發展遲緩,不見蹤迹,所以身為弟弟的當然要狠狠助攻。
可他也知道,程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接受男德經裡的内容的。
他和世間大多數男子一樣,有着任姐姐所說的那個…大男子主義。
兩人碰撞在一起,成婚以後必定會争吵連連。惟有一方妥協才能相安無事,而那個人,絕不會是任容楹。
程漣陡然開口,細細觀察着任容楹的神情。
“哥哥看完,大談當中的内容,連連誇贊,并作保證一定會做到!”
任容楹的眉頭擰的愈發強烈,拿起酒盞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她斜看一眼尊座上的男人,脊背挺直,一闆一眼。
念起他喜歡的類型,任容楹就不由搖頭,他怎會是能看完男德經的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真的,哥哥他是傲嬌!任姐姐你可以盡情調…”
教字還沒出口,任容楹就忙用手封住了他的嘴。
這小子的音量講到興頭上着實的高,周圍人的目光都紛紛投到了這邊。
幸虧古代人不懂傲嬌、調/教這類的詞彙,要不然她老臉往哪擱!
程漣掙紮開,眸光異樣的認真。
“行了,”任容楹蹙着眉,帶着些許的厭煩,“他是有點傲嬌吧。”
言畢,她輕輕歎了口氣。
那日在馬上,程眙勸誡她安分并不解她的治病救人,但轉身就去風塵仆仆的采了草藥,寒風冷冽,手上多了一道道的創傷。
他本可以不用做到那份上去的,滿嘴都是抱怨卻做的比誰都好,這不是傲嬌還是什麼。
“你還挺會活學活用的。”任容楹沉吟片刻,轉過頭來打趣道。
診療程漣兩三年,由于交流頻繁,不知不覺中二人的關系也變得密切起來。有太多新奇的知識灌入程漣的腦中,讓他很是敬仰。
程漣略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彼時筵席之上,一排排穿着輕紗的舞女款款上台,她們婀娜身姿,身段柔軟。
主賓點的戲幾曲過後,程漣也幽幽起身離去。他俯身穿到男賓那去,當作無事發生。
接着,廚役那邊也上來湯食。筵席緊鑼密鼓,有條不紊地進行。
任容楹擰眉,隻想快些結束,面前的龍井蝦仁飽滿鮮美,但落到她口中卻味同嚼蠟。
究竟是心境的不同,衣袖寬大,夾菜時也不方便,還不如她在家中繪光買的肉包子好吃。
垂下長睫,任容楹相望一眼父親,任父飲酒已上了臉,滿面紅光。
她欲叫小厮上前提醒,就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
“這次窦伯大人的壽宴,任長林居然也來了,翟坤那個逆賊被處死以後,任長林就稱病不敢上朝,本以為有點遠見就此離開官場了,沒想到還敢露面!”
聞言,一齊人尋到了聲音的來源,那人坐在離任父兩席之隔的地方,兩撇小胡子懸在鼻下,三角眼兇光盡顯,正欠身向旁人談起任父的不是。
音量不知是沒注意還是就是這麼大,反正全場的人基本都聽了見。
任長林是任父的全名,在這講究禮儀尊卑的筵席當中,他直呼全名,這是大不敬的行為。
非但如此還當衆蛐蛐,這又是赤裸裸的挑釁!
不等任父反擊,旁些和任父交好之人都開始出言相助。
先前在宴席開始前陰陽任父的還有一位,是個個頭不高的姓王的男人,朝中的不滿無非都是利益沖突。
加上他,還有三角眼,這二位,任容楹想,應該都是譚丕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