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殘陽如瀑般從天空中傾瀉下來,程懷亦卻有些意興闌珊,她找借口說,“要不你們去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沉清酒雖然有些費解她頃刻間的變化,但卻并未多想,反而是池俞安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卻像看穿了什麼一樣,望着程懷亦離去的背影久久沒說話。
隔了好幾天的一個中午,程懷亦仰面躺在操場的看台上,頭上蒙着一件外套閉目養神,南嘉魚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揭開了她的衣服,随手扔出去好遠。
程懷亦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坐起來,帶着火氣憤怒地說:“南嘉魚你幹什麼!”
南嘉魚站在原地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他,半響之後才吐出兩個字:“出息!”
程懷亦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坐在原地一動沒動,雙眼惡狠狠的瞪着她,怒斥道:“你是有什麼大病嗎?我招你惹你了?”
南嘉魚直視着他的眼睛,撇了撇嘴,“程懷亦你就不會好好說話嗎?”
程懷亦白了她一眼站起身,走過去撿起被南嘉魚扔到老遠的衣服,“當然會!但就是除了你之外!”
“你!行你厲害,你就當我沒來過!”南嘉魚被噎的語結,憤憤地說完,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喂!”程懷亦挑了挑眉從後面跟過去,臉上帶着一貫的漫不經心,“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沒什麼,我自作多情!”
程懷亦笑笑,似乎有些良心發現,伸手拽了一下南嘉魚的外套衣擺,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總不至于隻是為了扔我一件破衣服,就專程穿過整個體育場吧?”
南嘉魚咋舌,“我發現你這個人心可真大!”
“我怎麼了?”
“沒怎麼,隻是我這幾天連着看見了幾次沉清酒和同一個男生一起走,”說完之後南嘉魚又很快否定似的搖了搖頭,“不過也沒什麼吧。”
“嗯,”程懷亦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然後面無表情地将手裡的外套抖了兩下,套在身上,“你說的是池俞安吧?沉清酒的竹馬。”
南嘉魚頓住腳步,望着程懷亦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突然明白,原來命運早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而它隻是在一旁叉着腰冷冷地旁觀着凡塵世間裡的每一個人。
在這大千世界裡,每個人都有屬于每個人自己的劫,逃不掉,躲不過。
第二天晚上,南以樂揪着程懷亦去逛超市。晚上九點過後,超市裡空蕩蕩的,程懷亦一手推着推車,一手握着手機聚精會神地看着遊戲聯賽的直播視頻。
南以樂對她無語,“你就不能有點女孩子該有的愛好?還有你就不能買完東西再看?”
期間,程懷亦連頭都懶得擡一下,“還不是你非要拉我出來!快點買你的東西,别廢話!”
“沉小酒?”突然,前方傳來南以樂略帶驚異的聲音,那個時候,他總是喜歡這樣叫沉清酒的名字。
程懷亦聞聲擡頭,恰好對上了沉清酒轉過來的目光,她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正伸着手艱難的夠着一包青瓜味的薯片,它被放在了貨架最上面的那一層。
程懷亦主動走過去,将那包薯片伸手取下,笑着遞給她,她要比沉清酒高上一些,所以那個高度對于她而言,很輕松就能夠到,“你也喜歡吃這個口味的薯片?”
“一般吧,”沉清酒誠實的回答,“主要是俞安喜歡吃。”
程懷亦一愣,一腳踢上了推車的輪子,鑽心的疼痛感頓時襲來,疼得她呲牙咧嘴。
沉清酒擔憂的望着她,栖身上前,下意識地就想要查看她的腳,“你沒事兒吧?”
程懷亦搖搖頭,想說其實青瓜味的薯片也是她的最愛,隻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吃過了。
甚至于多年之後,當她再回憶起那天的時候,還依然能清晰地記起那種心髒在瞬間被攥住,胸中倏然一緊的感覺。
而那包青瓜味的薯片預示了池俞安注定會變成她與沉清酒之間的一跟軟刺,哽在心頭,吐不出,咽不下。
南以樂開始有些懊惱自己非要揪着程懷亦出來的舉動,正準備上前打圓場之際,身後突然傳出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好了嗎小酒?”池俞安推着推車站在不遠處的貨架邊上,正擰着眉望向這邊。
沉清酒嘴角泛起弧度,揚了手裡的薯片,順手将另一隻手裡已經挑好的巧克力塞進了程懷亦的手裡,“給你,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
程懷亦窘迫的站在原地,心卻比手裡的那塊可可脂含量百分之八十五的黑巧克力還要苦。
因為沉清酒從來都不知道,她其實最讨厭的就是黑巧克力,隻是因為她喜歡,所以遇在見她之後,她的包裡、衣服口袋裡才會經常出現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