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沉清酒手上拿着電視遙控器,嚷嚷着要把曾經所有錯過的偶像劇都一次性補齊。
池俞安則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一聲不吭地陪着,不過卻不看電視,而是翻着手裡從對面帶過來的各種各樣的雜志。
大學開學的那一天,沉清酒在南屏機場第一次遇見了程懷亦,彼時她正獨自一人費力地推着兩個大行李箱穿梭在人群中,那天的天氣不是很熱,但她卻被行人擠得滿臉通紅。
當時正值開學季,機場的人流格外龐大,到處都是送學生來上學的家長,每個人都被不斷裹挾着前進,出口處人滿為患,根本搶不到出租車。
沉清酒和池俞安站在人群的角落,在她回眸的時候,看見程懷亦站在不遠處,本該屬于的她的出租車被身後越過的人三番五次搶走,但沒想到她卻絲毫不見怒意,最後反而被人群越擠越後。
一直到後來她們認識了很久之後,程懷亦問起當初為什麼會主動邀請她上車時,沉清酒隻是笑着說:“大概是看到那時候的你有點可憐吧。”
那時候起,成程懷亦就已經将每天一大半的時間都用來等待。
沉清酒好幾次皺着眉問他:“你都不上課也不看書的嗎?”
每到這個時候程懷亦就會一本正經的詭辯,“我不需要看書,你要知道有些天分是與生俱來的。”
的确,她在建築設計方面的天賦确實很高,似乎總是能夠輕輕松松就拿到獎學金。
可惜那個時候沉清酒并不懂,程懷亦為什麼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為什麼總是喜歡找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她們之間的第二次見面,大概是在開學一個禮拜之後,當時所有人都被軍訓累的半死不活,唯獨程懷亦不一樣。
她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沉清酒頭一次對活力十足、不知疲倦這個詞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
新生歡迎晚會上,程懷亦走到穿着晚禮服的沉清酒面前,笑容就像初識那天的陽光一樣和煦,帶着神采奕奕,“嗨,沉清酒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沉清酒禮貌性的輕笑,“嗨。”
程懷亦走近,将一直背着的手轉到前方,帶出了一杯奶茶。
沉清酒不明所以。
程懷亦将杯子往前推了推,神秘嘻嘻地說:“剛才從我們班裡薅過來的,給你。”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程懷亦很受歡迎,長得漂亮,性格又有趣,一開學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其實有時候人和人的相識,本就是一瞬間的故事,就像那天饑腸辘辘的沉清酒剛好遇見了帶着奶茶的程懷亦,就像那杯奶茶剛好是她喜歡的金色山脈。
南大的藝術與建築學院和醫學院沒有在一個區,中間還隔了一個諾大的财經學院,但這卻并不妨礙她們做了四年朋友。起初連沉清酒都沒搞明白,為什麼程懷亦每天總是會出現在她們醫學院的各個角落,比如她下課的階梯口,又比如某段去食堂的路上。
上大學的第一年冬天,南屏下了一場雨,沉清酒穿着單薄的外套,冒着雨從圖書館回來之後就病倒了。
她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當時正值周末,宿舍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早就三五成群的出去逛街了。
程懷亦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一起吃飯,她拿着電話迷迷糊糊的回絕,“不了。”
過了一會兒,宿舍門突然被敲響,一個陌生的面孔探進頭來問,“請問沉清酒在嗎?”
沉清酒聽見聲音,費力支起虛軟的身子從上鋪半坐起,“你找我嗎?”
來人聽見聲音,将半掩着的門徹底推開,走廊的風一瞬間灌進寝室,沉清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打寒顫,下意識往床裡面縮了縮。
門口的人主動自我介紹,“我是南嘉魚,程懷亦你認識吧?”
沉清酒點點頭,生病的她連說起話來也軟趴趴的,“先進來吧,是有什麼事嗎?”
南嘉魚跻身進來,轉身将房門掩上,望見沉清酒那張紅的不正常的臉,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并解釋,“是程懷亦找我過來看看你。”
說話間,她手指觸到了沉清酒滾燙的額頭,眉頭瞬間皺起,“這麼燙!你必須去醫院了。”
沉清酒最怕麻煩别人,下意識地就想拒絕,而南嘉魚也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一直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翹,她說,“放心走吧,不麻煩,程懷亦這會兒也應該過來了。”
那天下着大雨,程懷亦背着高燒的沉清酒焦急地奔走在校園裡,雨水打濕了她的前額,弄髒了她的褲腳,卻沒有一滴落在沉清酒身上。
沉清酒趴在程懷亦背上,隐隐約約能看見她後頸上有一顆小痣,耳邊傳來淅瀝的雨聲,雖然她很瘦,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
明明周圍很吵,但很奇怪,她卻連時光從耳邊劃過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