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心群衆及時撥打了120急救電話,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沖擊到的司機呆愣地站在不遠處,面上挂着緊張的神情,畢竟是他載的客人受傷了。
反倒是程懷亦自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捂着頭還在出言安慰司機,“我沒事兒,就一點皮外傷,應該不打緊的。”
因為南嘉魚晚上的一句話,沉清酒自打從手術室裡出來到現在還沒停歇過一刻,她那幽怨的眼神都快要把護士台裡那個罪魁禍首給盯穿了。
等好不容易忙完,桌上才吃了幾口的飯也早已經涼透,就連麻辣燙上的牛油都已經闆結。
沉清酒悠悠歎了口氣,隻好将外賣蓋子重新蓋上,紮好塑料袋,一起打包又提去了垃圾桶。
當她再次經過護士台的時候,南嘉魚已經沒了蹤影。
不遠處有人經過,喊她,“沉醫生。”
是急診科的羅钰,之前科室會診見過幾次,比她早來醫院幾年,人長得白白淨淨的,做起事來一絲不苟,沉清酒對她印象還挺不錯的。
她面帶微笑的點頭,“羅醫生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們神經外科?”
“嗐,别提了,這不剛才遇到了一個車禍被送來的患者麼,頭部受到撞擊,按照常規我們給她開了一個頭部CT,但誰知那人一聽說要去拍片,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死活都不答應。”
在醫院工作的每一天,什麼奇葩的病人都能遇到,沉清酒對這些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就前幾天他們科室還來了一個拒絕術前檢查的老頭,喊着鬧着說什麼檢查儀器會吸了他的陽壽。
沉清酒問:“那人現在呢?還在急診?”
“在呢,我這不才過來上你們這塊兒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法子,也不能就這樣放人走了吧,畢竟頭上有碰撞傷。”
她們作為醫生,得為每一個送進來的患者負責。
羅钰說着話,眼睛在沉清酒的臉上瞄了一圈,突然伸手一拍腦門,“哎呀,我怎麼把你給忘了,你這會兒忙不?要不你跟我走一趟得了?”
沉清酒莫名,“我?我能幫上什麼忙?”
“你不神經外科的麼,要不去給看看?”
還沒等沉清酒應聲,羅钰就圈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将人拖離原地。
得,下樓去自助販賣機上買塊面包的願望也徹底落空!
“可我又不是機器,也掃描不到患者腦子裡去啊。”
“幫幫忙吧,這一晚上,我們都快要忙的起飛了……”
急診室外。
沉清酒如水的眸子裡透着瑩瑩的柔光,長過肩部的黑發松松的在腦後綁成了一個馬尾,額邊的碎發散落在兩旁,因為剛才跑過來的原因,兩頰正微微泛着潮紅。
她站在門邊正想喘口氣,就聽見急診室内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都說了我沒事兒,真的不用去做什麼CT……”
聲音清晰的灌進耳朵裡,沉清酒眉間沒來由的跳了跳。
接着那個聲音又再一次傳進了耳朵裡,比上一次來的更清晰,“我今天真的有事情,就算是以後有什麼問題,我保證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你們就放我走得了,就當今天沒見過我成嗎?”
程懷亦身高腿長,坐在急診室的床上兩腿随意耷拉着,隻是手還依然緊緊抓着床邊的扶手,不肯松一下。
她萬萬想不到,今天醫院這幫人到底是怎麼了,她都已經說明并且保證了自己沒事,結果還是要被逼着去做什麼破CT。
聽見身後有人進來,她顧不得回頭,隻是繼續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面前與她僵持的醫生身上,繃着側臉,全然一副防備姿态。
面向着門的醫生擡眼就看見了從門外走進來的沉清酒,不由得第一時間松了一口氣,就連面上也稍稍帶上了一絲喜色,他喊道,“沉醫生,你來啦!”
還在同醫生斡旋的程懷亦乍一聽到這個姓,突然就默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恢複正常,同時還暗暗地在心裡止不住嘲笑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姓而已,不會那麼巧。
可實際上也就是這一個姓,讓她在外漂泊這麼多年卻始終都不敢再踏上南屏這片土地。
當身後的人逐漸靠近,診室裡安靜的就隻剩來人的腳步聲。
沉清酒從後面轉過來,精緻的眉眼還如從前一樣,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她口罩下雙唇微抿,将目光落在程懷亦抓着欄杆的手上,而後擡起眼,就那樣平靜的和她對視。
程懷亦臉上僅存一點的笑意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殆盡,那雙眼,她再熟悉不過了,這會兒也隻能試圖通過低頭來避開來人投射過來的視線。
淡淡的清香暫時驅散了周圍難聞的消毒水味道,沉清酒忽然嘴角向上,擡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雙眼像是盛滿了碎光。
“程懷亦,好久不見!”
身後的羅钰驚詫,“你們認識?”
哪知還沒等衆人緩過神來,就聽見程懷亦當着全診室人的面脫口而出,“認錯人了吧,我怎麼會認識這位沉醫生!”